蕭子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邁開步子離開的了,他回到家完全癱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盯着天花闆。
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好像他哥深藏已久的秘密終于被自己撞破,而這個秘密遠超乎他的想象。
他沒有激動,沒有興奮,悲傷更是談不上。腦子裡一遍遍放映聞钰看向他的眼神,帶着淡笑,停留片刻就會自覺分開,說不上來的情緒在其中奔湧。
他從前總覺奇怪,直到如今他才知曉原因。
可聞钰在認清自己的感情後,第一件事,是躲着他。
他畫地為牢,把自己困在了情感的糾纏中,一邊痛苦,一邊嘲笑自己咎由自取。
他們都明白聞钰為什麼來到這個家——
可沒有人說過聞钰不能愛他,他不能愛聞钰。
蕭子野的心髒泛起浪濤般的疼痛,皺眉感受到身體的僵硬。
他有些心疼。
可他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哥,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的情感。
他愛聞钰嗎?
毋庸置疑,他很愛他哥。
但這份愛是和聞钰一樣的嗎?
蕭子野拿不準。
他突然明白了聞钰的逃避。
原來他在面對這份情感時,第一選擇,也是逃避。
可他不能沒有他哥。
他離不開聞钰。這是他的本能,是他生存的唯一驅動力。
這份愛意把beta的遲鈍彰顯的淋漓盡緻。
Alpha和omega可以通過信息素辨認自己對另一個人的感情,而beta能依靠什麼?
靠他這顆狂跳的心髒嗎?他費解地企圖把自己完全放空,什麼也不想,但這太難了,聞钰幾乎組成了他二十多年生命的全部。
讓他不要想聞钰,大概隻有劇烈到抽離生命的疼痛完全搶占他的思維,控制住他全部的感官神經。
可痛苦的盡頭,他還是會想到聞钰。
想他哥來抱抱他。
他們之間感情的交織太過複雜,連簡單的愛都道不明他們的連結。
蕭子野又自暴自棄地想,他攀附他哥生存,而聞钰不是。
他對于聞钰一部分是責任,一部分是不知何時變質的愛意。
而這份愛意痛苦圍繞全身,聞钰努力想把這份情感從身體裡剝脫。
從分化後慌不擇路地開始遠離始作俑者。
他突然覺得不公平,憑什麼隻有他離不開聞钰——聞钰應該也離不開他。
明明聞钰愛他,又想着從這段感情中抽離。
而他不明确自己對聞钰的感情,就已經離不開他了。
這不公平……
蕭子野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生了氣,委委屈屈地撇嘴小聲罵他哥。
室内沒有開燈,太陽在他思緒萬千中逐漸西沉,夜晚連月色都吝啬給予。
聞钰依舊沒有回家。
他開車來到了江銘凱的酒吧,這次沒有江銘凱在身邊,他無所顧忌地玩。
雖然江銘凱在身邊,他也沒被限制什麼,但總覺得太放肆他哥知道會不開心。而現在江銘凱不知道,他哥就很難得到他放縱的消息。
他混迹在舞池中央,看着酒水在身邊潑灑,玫瑰花瓣從頭頂降落企圖掩蓋瘋狂。所有人都打算在這個夜晚放肆狂歡,如吸血鬼一般,在黑夜裡獨享世界。
熱鬧的轟鳴聲快要震碎他的耳膜,他已經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了,酒水入肚,灼熱感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這個時候,他還在想他哥。
聞钰易感期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般被灼燒,神志不清地想要占有他。
蕭子野的視線逐漸彌散,眼前射燈晃得他神識不清,眼前的人類似乎被分割又交織,肉/體與欲望在碰撞。不知道是誰尖叫出聲,酒吧突然喧嚣得不再熱烈愉悅,而是宛如人間煉獄一般的可怖。
奔跑聲、碰撞聲、尖叫聲此起彼伏。蕭子野一瞬間分不清自己在現實還是幻境。
他大概太想他哥。
然後他真的看見了很像聞钰的人。
明明大腦被酒精包裹,連視線清晰都困難。他就是發現了一個長得很像聞钰的人,他朝他走來,被那人擁在了懷裡。
那人呼吸聲太重,燙得他頭疼。
他又舍不得撒手。
***
蕭子野再次睜開眼時,是熟悉的天花闆。
他被送回了家,柔軟的被子裹緊全身,不漏一絲縫隙。
房間内寂靜無聲,唯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