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破霧,朱雀大街晨鐘撞響時,顧府正門前的石獅子已系上鮮亮的紅綢。
紅色燈籠高挂,映紅了半邊朱雀街。
绮霞鳳辇穩穩地落在顧府正門,阿梨身着正紅錦緞廣袖嫁衣,金色牡丹自腰間蔓延至裙裾,織金妝花在八角宮燈下泛起靈動的光暈。
歡快的唢呐聲,密實的鑼鼓聲交織一片,紅綢似海浪似的翻湧。
身着大紅圓領袍的顧三郎少有的展顔,男人牽着阿梨手中的紅綢,引着她踩在滿地彩緞上。
“新人跨火盆!”
阿梨的裙裾帶起一陣微風,腳步輕擡,這一次兩人并肩攜手邁進了顧家大門。
顧老夫人以孀居為由,始終沒有露面。
鞭炮聲中夾雜着茶盞碎裂聲,無人知曉老夫人摔了隻纏枝牡丹盞。
喜房設在顧三郎的梅塢苑,紅燭并排置于紫檀案幾上,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交頸鴛鴦蓋頭在紅燭下晃了晃,顧三郎用劍尖利落的挑開了蓋頭。
燭影搖曳生姿,照映在女子露出的芙蓉面上,遠山黛描的眉梢微微挑起,抿着胭脂的唇瓣飽滿如初夏的水蜜桃。
顧三郎目光落在垂着頭的女子身上,鳳冠上的珠翠似阿梨心間輕顫,而耳垂上那對珍珠耳珰在喜燭中泛着柔和的光暈。
“少爺、夫人,該飲合卺酒了。”
合卺酒在纏枝蓮紋杯裡微微蕩漾,喜婆唱着吉祥話,酒香混着脂香催得人未飲先醉。
“當啷”一聲,纏枝蓮紋酒杯落在銀盤上,屋内的丫鬟婆子一并退到了門外。
紅燭映照着阿梨嬌羞的粉面上愈加嬌豔,長長的睫毛猶如受驚的蝴蝶輕顫。
顧三郎喉結輕動,聲音比平素更低了幾分,卻铿锵有力。
“阿梨,今日起,你我便是夫妻,往後顧某定不負你。”
男人粗粝的大掌輕輕劃過她臉頰,帶着淡淡地松針氣息拂過鼻息。
顧三郎臉上的箭傷已結痂,紅袍映襯得往日剛毅的面色柔和了幾分。
燃得正旺的紅燭照進兩人中間,顧三郎擡手替她卸鳳冠,呼吸輕輕拂過她額際。
阿梨望着男人玉冠上的絲縧,暗暗數着近在眼前的睫毛,忽然發現他眼尾藏着一粒小痣。
“疼不疼?”
男人輕撫她耳後被鳳冠壓出的紅痕,粗粝的指腹驚起一片戰栗。
阿梨攥緊廣袖嫁衣,顧三郎的手卻忽然頓住了。
阿梨順着他的視線低頭,發現胸前錦緞系帶不知何時松開少許,正紅的衣領口露出小片雪膚。
她慌忙去掩,指尖卻被顧三郎輕輕握住,男人掌心沁着薄汗。
“我來。”男人聲音暗啞的厲害。
燭影搖曳,阿梨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絲牡丹,領口随着呼吸起伏。
帳内衣料摩擦聲窸窣,呼吸漸漸粗重,更漏聲與心跳聲逐漸重合,暗潮湧動。
男人解她領口盤扣的動作極緩,粗粝的劍繭擦過細嫩的肌膚,兩人俱是一顫。
阿梨屏氣凝着他緊繃的下颌線,男人的手掌突然覆在她揪着衣袖的手上。
忽兒頸間一松,錦緞滑落半寸,阿梨擡手欲掩,卻被男人扣住五指。
“阿梨。”
“……三郎。”
阿梨的輕喚被堵住,消弭在男人驟然貼近的呼吸裡。
如蜻蜓點水輕輕摩擦,順着朱砂痣遊移至耳垂,忽而銜住那顆搖搖欲墜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