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帳上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像籬笆藤裡兩株終于彼此交纏的藤蔓。
洞房紅燭燃至五更,晨風卷起帳幔,露出彼此交纏的青絲。
夜半雪花誤入宮燈,終是融作紗上一點濕痕。
又是一年冬去春來。
成婚後不久,阿梨便跟随顧三郎去了邊關,即便此刻她已懷有身孕,而顧老夫人的态度也日漸緩和。
但是阿梨堅持要陪着男人去邊關,“哪怕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顧三郎微頓,便爽快允諾她同去邊關。
不過男人卻隻想要她活着,在他的庇佑下,和他們的兒女一起好好活着。
顧三郎閑暇之餘,便是操練剛滿四歲的兒子,雖然顧小郎君僅有四歲,卻也發下了宏願。
将來他也要和父親一樣當大将軍,陪着父親守邊疆。
現在顧小郎還小,他的願望就是能和妹妹一樣,能依偎在娘親懷裡睡覺,時不時親親抱抱就更好了。
辰時初刻,演武場的薄霧還未散盡,顧三郎單膝跪地,将顧小郎歪斜的護肩扶正。
“執劍如紙筆。”
男人引導着兒子肉乎乎的小手握住木劍,劍柄處他特意纏了兔毛。
“昨日教你的起手式……”
話音未落,木劍“當啷”砸在青石磚上,顧小郎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旁的親衛憋笑憋的臉色通紅,顧三郎眉峰剛蹙起。
顧小郎君已經滾進了沙坑,“爹爹,騎大馬!”
小郎君拖了把紅纓槍橫在沙堆上,拽着槍穗當缰繩。
“駕!”
頭頂的虎頭帽歪斜着遮住眼睛,玄色戰靴忽然橫在跟前,小郎君順着爹爹的腿往上瞧。
“走,爹爹帶你騎大馬!”
顧三郎俯身将兒子架在肩頭,領着他去騎真正的戰馬。
日上三竿時,終于玩累的小郎君偷偷躲在兵器架下酣睡,顧三郎解下披風蓋住那團小人兒。
炊煙四起,顧小郎君的小皮靴踏在青石磚上砰砰作響。
阿梨掀簾望去,正午的陽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那不經意的神情,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娘親!”
顧小郎君踏着小皮靴撲進阿梨懷中,母子倆說起了悄悄話。
“今日爹爹教我騎了大馬,還練了劍術……耍給娘親看……”
顧小郎君舉起手中木劍邀功。
顧三郎聞言,那張久經風霜愈發冷厲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男人探身将渾身髒兮兮的兒子抱起。
“先去洗漱!”
阿梨擡頭,正撞見男人眼中未收斂的笑意,比北疆的朝陽更暖三分。
阿梨不知道的是,五年前與北狄的那一戰,顧三郎遇伏後落入的黑水冰窟,就是男人上一世的葬身之地。
而久等不到他歸來的阿梨,也香消玉損在年末。
這一世的圓滿,不僅讓兩人擁有了世人難以想象的幸福,最要緊的是,改變了兩人原本的凄慘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