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沉寂了幾日的邊關忽然騰起萬千火把,猶如蜿蜒擺尾的火龍。
“死而複生”的顧三郎,帶領五萬騎兵從後方突襲了北狄。
當東方天際漸白時,寒鐵終于抵在了敵酋咽喉處。
正月十五這日,五更梆子響徹雪夜,朱雀大街隐有馬蹄聲響起。
有那個别膽大的早起人,忍不住探頭張望,朦胧的晨光中隐約可見顧家軍的大旗。
“是,是顧将軍,顧将軍回京了!顧将軍回京了!”
“老夫人……老夫人……”小丫鬟小跑進垂花門,“将軍,将軍回來了!”
“三郎的棺椁到哪了?”顧老夫人好似老了十歲。
“不是棺椁,是三爺,奴婢見着三爺了……三爺沒死,三爺騎在馬上,從奴婢跟前走過去的……”
小丫鬟激動的一口氣說完,顧老夫人霍得站起身。
顧三郎的玄甲上還凝着冰霜,押着敵酋的馬車連續走了半個月,終于安全抵達京城。
皇帝大悅,早朝上直接宣見了顧三郎等衆将士,并當堂封賞。
顧三郎卻出人意料,婉拒了皇上封賞,當庭求娶宋氏宋梨,求陛下賜婚。
禮部老臣捧着《女戒》極力反對,直言“此事斷不可行。”
“女子貞節為大,從一而終乃婦道之根本,寡婦再嫁,這與牝雞司晨又有何異,若天下之人紛紛效仿,綱常禮教便如同虛設,切不可壞了綱常大義!”
皇上左右為難,“寡婦再嫁,确實于禮不和,可鎮北大将軍為朕開疆擴土,履立戰功,此等小小所求,朕豈有不允之理?”
尤其是想到剛被活捉的敵酋,皇上又忍不住蠢蠢欲動。
他忽然想起,早前禮部提及六弟早早離世,身後竟未有一兒半女延續血脈,如今既有這麼個女子,品性端良,不如便記到六弟名下?
思及此,皇帝不由露出大笑,“既如此,朕賜其為新安郡主,将其許配與鎮北将軍,方不辱沒将軍功績,衆愛卿意下如何?”
朝堂變化太快,皇帝金口玉言,衆臣想反對卻又擔心皇帝不悅。
人群中的宋大人更是滿臉錯愕,明明是沖喜的庶女,如今搖身一變就變成了皇家宗親?
禦賜婚旨當日便送到了顧府,禮部尚書親自捧着玉軸到了府上。
“……特赦宋氏除服再蘸,着以郡主儀制賜婚……”
明黃娟帛灼人目眩,顧三郎誠心叩拜接旨。
兒子還沒進府,便用戰功換了道恩旨,顧老夫人掐着自己的掌心,這才沒有當庭昏厥過去,而顧懷瑜則眼神複雜的看了眼三弟。
顧三郎去尋阿梨時,身上的铠甲都沒來得及卸,臉上還新添了不少箭傷。
男人帶來了金黃的賜婚聖旨,手捧禮部送來的鳳冠霞帔。
阿梨素麻衣角沾着後院的梅瓣,擡起的手懸在半空,指尖想碰又不敢觸碰他新添的傷口。
大寒那日噩耗傳來,她已經将白绫抛過房梁,要不是被師太發現,她恐怕早已經……
顧三郎指腹擦過她眼角濕潤的朱砂痣,突然擁她入懷,未卸的铠甲硌得她生疼,卻讓人安心。
“阿梨,我回來了。”
有了禮部的督促,二夫人縱有千百個不情願,也得事無巨細準備起顧三郎的婚禮,還不能讓人挑出半分錯處。
畢竟這不僅關系顧家的臉面,各府的管家太太都盯着如今的顧府呢!
除服再蘸,這可是當朝第一人,還是嫁給自己的小叔子!
各家私下沸沸揚揚自不必說,卻無人敢當衆議論,畢竟是聖上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