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的門年久失修,根本抵不住兩個男人的大力推搡,阿梨瑟縮着退到案幾後方。
為首的男人臉上橫着刀疤,甩着短打上的水漬,慢慢悠悠邁進門檻,腰間麻繩上挂着酒葫蘆。
“小娘子好狠的心,讓我們哥倆在外淋了半宿的雨。”
刀疤臉咧着滿口黃牙湊上來,後面跟着的潑皮笑得滿臉褶子,酒氣混着汗酸味熏得阿梨連連後退。
兩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互相打了個眼色不再多言,老鷹抓小雞似的,從兩側撲向阿梨。
阿梨身前的案幾被撞的移了位,刀疤臉擡腳踢翻矮幾,經卷嘩啦啦散落一地。
矮幾擋住了阿梨,刀疤臉突然撲上前抓住了她袖角,湊到鼻前深深嗅了一下。
“小娘子就是香。”
阿梨眼疾手快的抓起案幾前的香爐砸過去,香灰迷了刀疤臉的眼睛。
趁着對方捂臉咒罵的空檔,阿梨拾起案幾上的硯台砸向另一人,不成想那潑皮早有準備,一把攥住她手腕。
腐爛的酒氣噴在臉上,就在這當頭,阿梨拔下發間木簪,閉着眼狠狠紮進那人頸側。
“臭娘們!”
狗六吃痛松手,龇牙咧嘴的捂着脖子,轉身淬了口吐沫。
“他娘的,這還是個烈性……”
“夠勁兒,爺喜歡。”
昏暗燈光下瞧着那張絕色的臉蛋,還有那潑墨般散亂的長發,刀疤男從腰間掏出匕首,急不可耐的撲了過去。
禅房内滿地香灰,阿梨被兩人團團圍住,她趁機想往外跑,卻被人絆倒磕在門檻上。
刀疤臉撲過去粗魯的拽起阿梨,将她手腕反剪到身後。
冰涼的匕首貼着鎖骨慢慢遊移,想要挑開女子掙動間微松的衣領。
阿梨閉上眼,狠狠咬住刀疤臉拿着匕首的手臂,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小娘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刀疤臉吃痛,毫不留情的扯住阿梨發髻,發狠似的往牆上撞。
“哥倆今天輪着來,看你能掙紮到幾時。”
一絲血迹從阿梨額際緩緩留下,映在蒼白的臉上觸目驚心。
布帛撕裂聲混着雨聲傳進禅房外無邊的黑幕中……
忽然,不停叫嚣的刀疤臉聲音卡在了喉間,渾身一軟撲倒在青磚上,身下鮮紅的血從頸側争先恐後的流出。
狗六活像是見了鬼似的,慌張的四處張望,吓得連滾帶爬往外跑。
迎面而來的冷面煞神眼也未眨,狗六的頭骨在男人掌心碎裂,人像死狗一樣被丢出了禅房。
裹挾着滿身寒霜的顧三郎大踏沖進了禅房。
卻見阿梨蜷縮着倒在供桌下,渾身劇烈顫抖,素麻的外衫裂了道口子,露出裡頭杏色中衣。
待看到阿梨額角蜿蜒的血迹,男人雙手微顫,半跪着将人輕輕圈在懷裡。
濕透的大氅絲縧纏在了一起,男人一把扯下,彎身緊緊抱住了顫抖的身子。
“沒事了,阿梨,沒事了……”
顧三郎低聲安撫,聲音似喉間發出的氣音。
懷中的人兒抖得像風中殘葉,顧三郎喉頭忍不住哽住。
“對不起,我來晚了。”
話音剛落,阿梨突然抓住他早已濕透的前襟,喉嚨發出幼獸般的嗚咽。
滾燙的淚灼傷的男人心痛如絞。
“顧家欠你的,”男人聲音沙啞似砂紙磨過青石,“從今往後,我來還……”
炭盆重新燃起時,子時的更鼓傳來,懷裡的抽噎漸漸變成壓抑的啜泣。
“疼嗎?”
顧三郎輕輕擦着她破皮的紅腫額角,聲音啞的厲害。
阿梨搖了搖頭,眼淚卻跌在他滿是粗繭的虎口處,燙得他=男人渾身一震。
短短十六年,阿梨好像隻學會了忍,早已經忘了怎麼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