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香爐裡,龍涎香袅袅升起,顧懷瑜轉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目光不經意從顧三郎腰間的佩劍掠過。
“三弟戍邊多年,你我兄弟也許久未見,今日不醉不休,來嘗嘗這壇桂花酒,”顧懷瑜懶散的斜倚在湘妃塌上,受傷的那條腿刻意搭在青玉枕上,“二哥我,先敬三弟一杯!”
清酒映照着顧三郎冷峻的臉龐,男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酒入喉,頓覺無滋無味,他更喜歡邊關的烈酒,灼喉炙心。
“三弟久未歸家,來嘗嘗這京城‘羊四軟’,看看和邊疆的烤羊肉比起又如何?”
顧懷瑜見三弟身姿如松埋頭飲酒,不由執箸将碟子推過案幾,“還有這道蟹粉獅子頭,用的是後院荷塘挖的新藕,三弟也快嘗嘗?”
杯中琥珀色清酒濺起層層漣漪,顧三郎摩挲着杯壁精緻的雲紋,“二哥的腿,好些了嗎?”
“哈哈……我這是些許小傷,與三弟箭傷相較,不足挂齒!”,顧懷瑜不經意掃過眼前的虎口結着厚厚的繭,是男人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迹,“三弟習武多年,武藝精湛自不必說,不知可曾見過飛石破嶽的絕技?”
“見過。”
“那三弟可知,”顧懷瑜輕敲手中折扇,忽地傾身,“習武之人僅執石子,真的可以做到百步便碎人膝骨?”
“怎麼?”顧三郎放下酒杯,擡眼望去,“若二哥對習武感興趣,待你傷好後,我們演武場切磋切磋?”
顧懷瑜動作微滞,“唰”打開折扇,哈哈大笑,“三弟說笑了,來來來,我們繼續喝酒……”
顧三郎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仰頭飲盡杯中餘酒。
顧懷瑜殷勤的将杯中酒滿上,挑眉輕笑,“聽說自從三弟歸府後,兵部侍郎送了不少藥材,前兒又送了幾錠徽墨,依我看,中秋家宴怕是要添新人了吧!”
顧懷瑜随手丢了顆鹽漬梅子入口,看着隻顧灌酒的弟弟打趣,“如今三弟後院空虛,隻能陪二哥在書房喝悶酒,若是覓的美嬌娘,隻怕……”男人故意拖長尾音揶揄。
話音未落,前院突然傳來騷動,顧懷瑜招來小厮正待問話,誰知道書房門突然被推開,就見一向沉穩的管事提着袍角踉跄跑來。
“二爺、三爺,允兒少爺驚了馬,從馬背上摔下來,大夫說……怕,怕是不行了……,”微涼的夜晚,管事急的滿頭是汗,“老夫人聽說就暈過去了,二位老爺快去瞧瞧吧!”
正房裡,二夫人領着丫鬟婆子正在服侍剛剛蘇醒的顧老夫人。
“我的大孫兒……”顧老夫人滿是褶皺的臉上淚水蜿蜒,死死攥着手下錦被,“明明出門時,還好好的……他還說下學回來要給我背《禮記》……”
二夫人垂淚在顧老夫人腦後放上玉枕,“母親保重身體,如今咱們府裡怕是進了什麼不該進得煞氣,這大哥剛走還不到百日,允兒怎麼也……”
“……我可憐的孫兒……老天爺要斷了我顧家血脈不成……”奮力哭嚎的顧老夫人突然眼冒精光,掙紮着從塌上爬了起來。
貴妃榻前,阿梨接過小丫鬟遞來的熱帕子,正細細地給老夫人擦拭着身體,猝不及防的被顧老夫人一掌掴在耳畔。
廊下,婆子将大夫剛送出門,顧三郎行色匆匆迎面趕來。
“老夫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