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見月不見柳家人。
這些時日柳家人快瘋了,無論怎麼運作、疏通,都能感覺到那柄劍在徐徐下落,時刻不停的壓迫感,像是被裝進了一個大盒子,而裡面的空氣被逐漸抽空,讓人清晰又刻骨銘心的,體驗窒息的過程。
明知結局而結局未到,這等待便是一場淩遲。
一無所覺的外界,照舊紛擾無動于衷,聽不見柳家的求救;聽風捉影的邊緣衆人,用揣測懷疑,閃爍的眼神,模糊的言辭來探聽最核心的消息,腹内算計盤剝,撕掉柳家的皮;或多或少踏進利益圈身在局中的教徒們,用隐語交接,用眼睛喋血,帶着各式各樣的神情旁觀,成為酷刑的一部分,拆出柳家的骨;那高居首座戴上餐巾,等待徒衆獻上血食的教主,則心情愉悅的吞吃柳家的肉。
宏大的,華美的,隻存在于暗夜的,又悄無聲息的饕餮盛宴。
柳家人要崩潰了,他們去找柳見月,無能狂怒,“柳見月!你以為柳家出事你還能高枕無憂嗎!你以為你能撇開關系嗎!”
柳見月倚在門内,背靠大門欣賞這豪華氣派的宅子,吊兒郎當的答:“關我什麼事,你忘了嗎?”
“我嫁進朱家了啊。”
柳見月說的理所當然,甚至帶着一絲天真的茫然,奇怪柳家人來找她做什麼,沒有理由啊。
趨利避害,柳見月之所以能活的這麼自在,就是她又聰明又沒良心,看見朱大小姐帶着侍從穿過大廳,懶散的申明了下自己的立場,“我什麼都沒做。”
朱映柳瞥了她一眼,腳步未停。
但柳見月知道,她不會與自己計較,或是不屑于計較,隐家主,高傲的隐家主,是不會看見她這等蝼蟻的。
柳家被噬空,外界毫無所覺,因為它又沒倒,隻是内裡換了人而已。
人皮傀儡是世間最精美的藝術品。
柳星橫需要z3精神舒緩劑,這種高級藥物嚴格制售,她們就近落腳的又是個偏遠星球,二者疊加不算個好消息。
柳星橫和逾白分頭去碰運氣,看能不能買到一支z3,不詳的預感成真,市面上根本沒有,有錢也買不到。
除了z3,她們還需要其他藥品物資,以及逃亡載具,啊不,是奔向太陽的必要工具。
柳星橫将物資清單給逾白,并劃給她一大筆貨款,吩咐說:“隻管買最好的,錢不夠問我要。”
逾白眼睛都直了,太夠了,這錢買三倍都夠了,聞言擔憂的問:“那z3怎麼辦?”
“我打聽了一下,這偏僻地方隻有大世族陳氏有高級精神藥品儲備,不過也許黑市上會有z3出售,我先去試試,實在不行再與陳氏交涉。”偏僻角落,柳星橫不掩嫌棄。
她還沒起身,就被逾白拽住,逾白生活在AKI最大最繁華夜場,迎來送往全是大人物,動動手指就能碾死她,這般殘酷環境下自然學得一套處世保命手段,每到一個陌生環境,都會最快速度探聽清楚利害,以防冒犯什麼禁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而柳星橫出身貴族,對底層人的智慧一片空白,她的消息自然比不上逾白。
逾白說:“這裡黑市背後實際控制人就是陳家。”
陳家,柳星橫重又坐下來,所以無論她怎麼選,還是要和陳家打交道,這陳家與帝星陳氏八竿子打不着,也可能千八百年前是一家,在本地一家獨大,其内派系複雜,梳理起來令人頭疼,遂問逾白:“是陳家哪個派系的?”
逾白搖搖頭,再深的消息她就探聽不到了,“聽起來似乎是陳大少,我不能确定。”
逾白說:“陳大少的妹妹正在舉行生日宴,是成年禮,連開三天流水宴,今天是第二天。”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柳星橫當即決定夜探陳家,能買就買,買不到隻能偷了,實在是z3對她太重要,而且有時效性,如果不在精神力海創傷初期進行舒緩治療,怕是要留下後遺症,上一次在軍醫院,什麼好的都怼她身上,才恢複的那麼好。
她靠腦子吃飯的,精神力海十分重要。
兩人商讨一陣,拍闆兵分兩路,柳星橫自去陳家,逾白則馬不停蹄的開始收購物資,以及想辦法弄到一架遠航飛行器。
既然陳家廣宴賓客,柳星橫幹脆光明正大的進門,柳見星在被通緝,但柳星橫是無辜人類啊。
“瑤光學院客座教授?”
柳星橫順利通過門侍,進入陳家大宅,是流水席,但也不是誰都能來的,都是身份顯要者,或是非富即貴。
接到侍從彙報的陳大少立即出來尋找這位據說是出差路過的教授,瑤光學院是著名學府,名氣大到他們這偏遠小星也都知聞,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堆起笑臉迎上去,“星橫教授,歡迎歡迎。”
柳星橫微笑回頭,一點都不心虛,因為她真的是瑤光院教授。
柳星橫說:“聽聞陳家老宅極富盛名,在建築設計,布局規劃上獨樹一幟,藝術系與實用性兼顧,其移步動景堪稱一絕,後花園更是有天下第一園之稱,我因行程所迫,滞留此地三五日,更巧的是遇上貴府開宴,便慕名而來見識見識。”
陳家大宅固然美觀,但誇人得往天上誇,三分也要誇成十分,陳大少被瑤光教授捧的暈暈乎,笑的見牙不見眼,連聲道:“謬贊謬贊了,請随意參觀,适逢小妹生辰,賓客衆多,事務繁雜,若有怠慢之處還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