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白張了張嘴,“……嘔——”
逾白大吐特吐,差點把自己吐到虛脫,身體内部平衡儀失靈,根本爬不起來,連自己是誰在哪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柳星橫更慘,這硬件設施實在太撈,她隻是實踐了她的一個最微末基礎的理論,借助宇宙自我生成的浮遊點進行瞬時跳躍,純靠腦子,這會子精神力海和被轟炸過一樣,碎石廢墟,硝煙滾滾。
飛艇靜靜懸停,柳星橫爬起來,抹掉一臉的粘糊拉喳,嘗試啟動,诶,竟然還能開,大為驚喜的柳星橫果斷歪歪扭扭的開走了,對着裂成拼圖的星圖尋找就近航線。
逾白拽着不知道什麼東西借力起身,暈暈乎乎的道歉,“對不起……”把地弄髒了,一腳深一腳淺的前去查看柳星橫,這人怎麼還能站着啊,你是人是神?
看到柳星橫的正臉,逾白慢慢尖叫,“啊啊啊——”她沒力氣,叫都沒力氣,但是這是鬼啊!
柳星橫抹的臉上到處是血,幹涸的血迹成深褐色,新鮮血迹黏糊糊的,頭發都黏一塊了,還有亂七八糟灰燼塵埃碎屑粘在上面,衣服早沒個布樣了,說有個人形都是誇她。
柳星橫腦袋疼得要命,于是把逾白抓過來,教她,“看見綠色的燈沒?”
逾白點頭,“看見。”
“綠燈亮,按這個;旁邊紅燈亮,按這個;都不亮,按這兩個;都沒用,就摁總鍵;再沒用,就一起死吧。”
逾白害怕極了,“我記住了。”請一定要有用啊。
柳星橫說:“你看着,我要休息一下。”
“好,好的。”逾白看着她轉身,踏出一步,整個人都栽了下去,立刻撲過去接住柳星橫,“星橫!喂!”
人沒意識了,逾白看看主控台,再看看她,“我不會開,不對,我會,我記住了,綠燈亮,我先把你扶起來,扶到旁邊,對,就是這樣。”
逾白一邊移動一邊給自己打氣,“做的好逾白,接下來查看她的狀态,藥品,我的行李箱裡有藥品,綠燈亮不亮,我看一下。”
“好,綠燈不亮了,沒用?不是不是,有用,是紅燈,按這個這個。”
“好,找到藥品,好,先清洗傷口……”
“好,好逾白,就是這樣……”
“穩住,不要慌。”
逾白頑強的堅持下來了,有理有據,神思清醒,柳星橫吩咐的任務處理的井井有條,不僅護理了她的部分創傷——精神力海沒轍——還抽空把内部空間打掃了下,現在幹幹淨淨的。
柳星橫醒過來的時候聽見逾白坐在旁邊碎碎念,凝神細聽,竟然是:“逾白真棒,逾白不瘋啊,堅持堅持,逾白好乖,不要發瘋,好,就這樣保持……”
柳星橫:“……”
看起來平靜淡然,其實已經瘋了很久了。
柳星橫難得良心發現,決定回頭給她找個真正好去處,瞧把孩子折磨的,太慘了。
“逾白。”
逾白猛地回頭,望着柳星橫良久,才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你……你活過來啦?”
我本來也沒死,柳星橫把破破爛爛的飛艇降落到就近星港,能源也耗盡了,全都物盡其用。
彈了下帽檐,讓它高點,别遮擋視線,柳星橫提着攜行箱仿佛名媛出街,噙着笑意昂首闊步向前,理所當然的向出口走。
逾白人都呆了,癡癡呆呆的,看星港工作人員烏泱烏泱的往西北角趕,因為有不明飛行物墜毀在那裡,發出巨大的爆炸火焰。
她們在最後滑行階段跳機成功。
柳星橫匆忙收拾了身上淩亂的痕迹,帶着她三拐兩繞的,就混進了出港人群裡,竟然沒有人注意到她們,有官方人員掃視過來,柳星橫腳步不停,含笑示意。
太自然了。
逾白也相信她是來旅遊的。
官方人員下意識勾出一抹禮貌笑容,颔首表示歡迎。
“擡頭。”柳星橫頭都沒回,話卻是對着逾白講。
逾白擡頭。
“挺胸。”
“大步走。”
柳星橫說:“怕什麼,這是你的世界。”
逾白嘗試學着她的樣子跟了兩步,越走越流暢,越走越自然,當她擡頭,脊背挺直,底氣就自然而然的生出,支撐她的軀體。
可怕的從來不是殷不謙,或姚青弦,或任何一個具體的人,可怕的是一直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具有超級感染性,隻要它接觸過,就會将種子留在心裡,在合适的時機發芽,慢慢的占據宿主的思想,更改認知。
帝廷深懼的東西,在人間擴散,一生二,二生三的蔓延不絕。
柳星橫就是要告訴逾白,這是你的世界,你有絕對主權,你是主人,不是客體,不是被賦予的某種象征,符号,意義,不依托于他人而存在,你是你自己,你是一個人。
在千千萬萬的人中,你也是其中一員,并無不同,沒有高貴與低賤,在生命的層次上,衆生平等。
星橫傳教,逾白信徒。
逾白得了她的“真經”,如獲至寶的鑽研起來,從此深以為然。
柳星橫說:“你又不是續章,不是附篇,不是捎帶腳的注釋,你是獨立的章節。”
“你是你自己,不是誰的榮耀履曆,也不是什麼恥辱低俗,沒有人能夠給你定義,這是你的世界,這是你的人生。”
柳星橫朝逾白展顔一笑,光在她眼中折射,璀璨透亮。
“向前走,四面八方都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