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織聞聲忍不住通體發寒。
在恐怖片裡就是這種陰陽怪氣的笑最滲人。
她的目光又落在持續燃放的煙花筒上。
一桶煙花大概可以持續5分鐘左右。景安市近年的空氣質量嚴重下滑,對煙花燃放有專門的監管設備。一旦察覺非法燃放,會有相關的人員前來阻止。按照時間,劉叔他們也應該快要趕到了。
現在……隻需要拖延下去。
“亂跑的貓咪,是要接受懲罰的哦。”
桑格語氣純真無邪,卻莫名的陰森可怖。
雲織下意識擋在裴深身前,緊緊盯着那張猙獰的面具。
“遊戲已經結束了,不是麼?”
按道理來說,變态的世界裡也有他們自己的法則。
雖說不會有什麼正常人思維,但起碼對于遊戲規則有一定的尊重。
在某一方面,裴深打碎鐘表,也正是因為他們有着類似的思維。
裴深站在雲織身後,穿過夜色雙目對上小醜面具。
他很清楚,桑格的來意……是他。
話音落入耳邊,桑格似乎真的進入了沉思。
别墅的樓頂很高,從雲織的角度可以看到遠處馬路。
餘光裡……幾道閃動的光線已經從遠處逼來。
微弱但清晰可見。
雲織忍着即将獲救的激動,聲音冷靜的如一條直線。
“就在剛才你說過,隻要打破遊戲。你就會放了我們。我相信,你是一個遵守承諾的人。”
裴深垂眸睨着她清冷的側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桑格輕歎了一口氣,有幾分為難。
“可是,我還沒有玩夠呢。”
刺耳的煙火依舊在不斷燃放,惹得桑格揉了揉耳朵,有些不耐。
雲織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情緒,心下一緊。
他們馬上就可以找到這裡,不能讓桑格中斷了煙花。
就在生死一線,雲織下意識質問他。
“你是七野姚子的朋友,是麼?”
有一瞬,氣氛被凝固。
雲織覺得自己好似透過了面具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你真的……令我很驚喜呢。”
他歪着頭,小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雲織,似乎多了幾分打量。
從一開始,這個女孩就和裴深站在一起。
似乎他們的關系十分緊密。
即便在逃生的時刻,裴深明明可以一個人離開,卻還要帶上她。
一個冷漠孤僻的少年,似乎有了在乎的事情。
對于他們這一類人來說,在乎便是緻命的毒藥。
他開始回味起她的這句話來。
七野僞裝身份後進入一高,依據她的辦事風格絕不會對外洩露半分。
可這女孩竟然一眼看透他的身份。
真的是……太令他驚喜了。
桑格回憶起半月前與七野的會面。
從未失手高高在上的七野似乎踢到了硬闆凳。當初信誓旦旦一定會将裴深帶回六部,可在中國滞留了整整一個月卻慘淡而返。
似乎當初從她的口中聽到的就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他安靜的思索,對着雲織慢慢吐出兩字。
“雲、織?”
就是她,處處阻擋了七野的計劃,将一個這般的少年留在了身邊?
桑格眼底的興緻濃郁了幾分。
他真的很好奇,她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把裴深留下。
而她又是如何通過七野知道他的身份。
雲織緊貼在裴深身前,似乎察覺到危險,朝後退了幾步。
“對面的住戶!請立即停止燃放煙花!”
渾厚的聲音通過大喇叭傳進來。
桑格眸光一變,掃過旁邊的煙花筒,半響,倏得嗤笑出來。
她故意拿七野試探來吸引他的注意,就是為了用煙花引來那些人。
桑格别有深意的盯着她。
雲織被盯得發毛,卻還是逼着自己冷靜的回視。
等下人會越來越多,依據桑格的性子絕不喜歡被人圍觀打擾。
随後,雲織眼睜睜看着煙花筒被直接擲了出去。
雲織:原書害我!!!
裴深眸光垂落,卻不着痕迹的挪開擋在身前的手臂。
從一開始……殺手的目的就是他。
他能感受到多次從他身上的敵意。
新聞上的播報、以及在别墅裡變态般的遊戲隻是為了引他出場。
與七野有所不同,七野來到這裡是為了将他帶走。
而他卻是動了殺意。
寒風凜然,小醜面具下沒了聲音,手上不知何時落了兩把鋒銳的刀匕,如同燕尾緊緊貼附在手腕下。
“走。”
裴深輕呵一聲。
雲織聞聲順勢朝着角落的煙花跑去。
原地留下裴深和殺手糾纏。
自幼生活的環境讓裴深不得不去學會一些防身的技巧保護自己。
少年并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在抵擋中沒有花裡胡哨的把式更多的是一些實用的防禦技巧。
刀鋒在寒夜中泛起冷芒。
鋒利的匕首多次逼近裴深的脖頸,擦過血肉,卻次次被躲了過去。
桑格發現,雖然裴深并沒有受過任何的訓練,但他的反應速度和靈敏度比常人快很多。
甚至要快過他。
眼底殺意愈發濃烈,步步緊逼,下手更加發狠。
“對面的住戶!請立即出來填寫信息提交罰款!”
沒多久,大喇叭聲又開始響起。
“請立刻出來填寫罰單!否則将面臨更加嚴重的處理!”
樓下的公職人員喊了幾嗓子,還沒動靜。
老鄭放下喇叭一臉納悶,掐着腰沒好氣道:“這什麼人!仗着有錢放煙花!不知道最近霧霾嚴重,還違反國家規定!”
一邊的同志搖頭歎氣:“估計是剛才聽到聲音,怕了。算了。這别墅聽說是雲氏珠寶企業的,人來頭大咱警告幾聲算了。走吧走吧。”
老鄭滿心怒火,心底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正當兩人準備駕車回去,原來的樓頂竟又開始燃放起了煙火。
老鄭朝着旁邊的同事掃了一眼。
知法犯法,當着公職人員的面還敢這樣嚣張燃放煙花,這是什麼行為!
他們是沒有權利直接進到裡面,但是有一種人卻可以。
老鄭不顧同事的阻攔直接撥打了報警電話。
在兩人搏鬥的間隙,雲織趁機把剩下的煙花統統點燃。
此刻的桑格滿心隻想解決裴深,并無暇顧及雲織的動作.
遠處的老鄭眼睜睜看着天空接連燃放起煙花,接連不斷甚至變得更多。
漫天的花火照亮了一片大地。
老鄭靠在車上,點上煙深吸一口再慢慢吐出濃霧出來。
“你說……有錢就是好。他媽的還挺嚣張。”就是不知道等會警察到樓上還能不能繼續嚣張下去。
雲織臉色已是慘白一片,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樣煎熬。
裴深即便再抗打,可他沒有任何可以防禦的武器。又如何能與一個職業殺手相抗衡。
她沒有任何辦法幫到裴深,更害怕會因為自己拖累到他,隻是盡可能的避開他們,急迫的期盼着下面的人能盡快發現這裡的異樣。
縱然裴深多次閃躲,可不慎還是被劃上了幾處,尤其在側臉一道鮮紅的血痕,他知道自己體力快撐不住,刻意朝後退去,遠處掃過雲織擔憂的目色。
桑格似乎料定了最後的結果,神閑氣定的逼近少年。“能夠挨過這麼多刀,你真的很不錯。不過……倒是可惜了。”
他輕聲哼笑。
常言道,隻有讓自己無可替代才能存在長久。
如果真的讓裴深随着七野回到六部,替代他不過遲早的事。
所以……這樣的麻煩還是早日解決較好。
至于給七野的交代,屆時随便找一個借口搪塞過去。
寒風卷起身後的長發,雲織眼睜睜看着裴深被逐步逼退,眼睑逐漸泛紅。
不行,裴深不能死!
如果裴深死了,她的任務也就完全失敗了,她就有很大可能回不去了,雖然這裡很好,但是,對她來說,裴深的命也是命,她不願意就這麼看着他死了,絕對,絕對不可以!
不過現在系統一點消息都沒有,外面的人什麼時候趕到還是未知。
她現在能做的……隻有拖延時間。
之前她還再懷疑桑格的目的隻是要帶走裴深。現在看來,她錯了。
桑格此行的目的是徹底抹殺裴深。
畢竟看過原書,其背後的原因很容易想清。
原書中,裴深多次受到殺手組織邀請。
不論從能力還是性格,裴深都要更受到殺手頭目的欣賞。
正是因此引來了桑格的嫉恨。
他所一直渴望的,卻是裴深不屑一顧的。
或許是見證了裴深的能力,他才徹底動了殺意。
雲織唇色發白,身體在寒風中戰栗。
剛才的那一句話險些暴露了自己。
無措的慌亂如亂麻卷席着大腦,無數紛雜的信息從腦海中一躍而過。
倏然她眸色一定。
“殺了那麼多的女孩,是真的很快樂吧。”
突兀的一聲從背後響起。
桑格腳步倏然定住。
雲織咬牙,繼續撐着說下去。
“為什麼要殺女高中生。是因為……她們和你認識的人很像麼?”
面具下,男人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十五六歲的年紀,純潔不谙世事,本就應該活在親人的庇佑下。”
雲織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轉移了他的注意力,繼續朝着她的方向引導。
原書中有所描述。桑格原本有一個妹妹,正是高中的年紀,卻遭繼父奸污殺害,這也導緻了桑格崩潰用殘忍的手段殺死繼父,後來才遇到了如今的組織。
而妹妹,永遠成為了他心中不可觸碰的痛。
在他成為一個合格的職業殺手後,卻偏偏喜歡殘忍的殺害高中的女學生,他發瘋的嫉恨那些可以活在光下的人。
那些女學生有家人的庇佑,而他的妹妹卻無人保護。
于是他也想要别人承受和他一樣的痛苦。他的妹妹有一頭漂亮的頭發,他便将那些學生的頭發連帶着頭皮剝下來,保存起來就像看到了妹妹的頭發一般。
就是這樣變态的想法一步步讓桑格變得癡狂偏執。
雲織很清楚,這樣的話一定會惹怒桑格。
“你殺了她們,是想要她們的家人和你承受一樣的痛苦麼?還是你要讓你的不幸帶給那些本應該幸福的人。”
雲織一步步朝後退去。
桑格徹底轉變了方向,視線直直對上了雲織。
桑格的視線透過漆黑的面具眼洞落在她的身上。沒有了詭異的笑,沒有譏嘲,隻有無盡的沉默。
像是一條盯上了獵物的毒蟒,陰森寒冷,下一刻就要張開血盆大口一撲而上。
盡管她看不見面具下的神情,可雲織很清楚。
她已經徹底惹怒了桑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