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鳴笛的聲音逐漸傳來,雲織頓時心下一喜。
她很清楚……桑格所在的組織嚴禁殺手與警察正面交鋒。
在原書裡,就憑桑格多次殺害女高中生引起警方的注意,組織首領已經對桑格心生反感。
如果他暴露在警察的眼底,等待他的不單單是被組織除名,而是徹底的抹殺。
樓下的老鄭終于等到了警察,迫不及待迎上去。
“警察同志,就是這家當着我們這些公務人員的面,還敢嚣張亂放煙花。”
老鄭一本正經的訴說着那位住戶的罪行,卻發現警察根本就沒搭理他。
随着警車而來的還有一些黑色的轎車,從車上跟着下來了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他急促道:“兇手就在裡面!快!”
老鄭回頭看去,才發現他這一通電話不止驚動了警察,連武警都派了出來。
他摸着腦袋有些發蒙,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事,怎麼搞得這麼大動仗。
然後他就看那西裝的男人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鄭重的感謝道:“十分感謝你撥打的報警電話。這次小姐獲救,我們定當重酬回報。”
老鄭聽着腦袋就更大了,餘光看到一群整齊的武警從軍車一躍而下,紛紛朝着那邊的大别墅靠近。
警笛随着獵獵的寒風貫徹耳際。
面具遮擋了男人的神情,可在場的兩人卻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準備的撤離的欲望。
桑格譏嘲一笑,視線重新回到雲織的身上,“你,真的很聰明。”
能将時間拖延到現在,最後成功的逼退他,也難怪……會讓裴深對她這樣在乎。
出乎意料的,桑格直接一躍至圍欄上,猙獰的小醜面具對着裴深。
“你又赢了,我們下次再見。”
話落他便竟雙臂大張,直接朝後倒去。
雲織忍下驚呼,雖然别墅隻有幾層,但在市中心便相當于七八層的高度,他竟然能這樣無所顧忌的一躍而下。
雲織與她同樣望着樓下,突然沒什麼情緒地道了句:“他不會死。”
雲織捂着狂跳的心臟,隻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可又是如此真實,突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觸感。
這也算是逃過一劫吧。
隻是雲織回想起他躍下時對裴深說的話。
為什麼……多了一個又字?
她的視線回到裴深的面容上。
冷風吹動少年的黑發,白凈的側臉上一道血痕,赫然醒目。
他察覺到她的注視,側眸望來。
黑沉的眸如同這寒涼的雨夜,像一個巨大的深淵好似能吞噬掉人的心魂。
雲織隻覺得心口有些發涼,心跳竟比面對桑格的時候仿佛更快了些。
其實……她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從七野開始一直貫穿到現在。
明明在原書中七野和裴深的相識在多年後,結果卻在裴深十五歲的時候出現了。
而桑格出現的時間也發生了同樣的誤差。
這其中……一定存在着被忽略的東西,但是系統并沒有提示,她更無從得知。
雲織凝着面前的少年,森涼的寒意如一隻冰涼的手拂過後背。
他一定向自己隐瞞了什麼。
或者……從頭到尾他便知道七野的來意。
隻有她……像個傻子一般被瞞在鼓裡。
裴深見她怔然的神色,“劉叔已經來了,我們下去。”話落他如常去牽她的手。
未料到她卻将手縮了回去。
裴深看着她将手抽離而去,眼睫微微垂落,莫名透出幾分陰郁。
雲織察覺到他的情緒,佯裝朝着手心吐出哈氣,做出一副暖手的樣子。
“我的手太涼了。我們下去吧。”
她朝着少年微微一笑,眉眼彎彎。
裴深看上去沒什麼表情,轉身朝着樓頂的大門走去。
雲織看着少年的背影,咬了咬唇。
眼底掠過一陣覆雜的神色,擡步跟上去。
等他們來到了一樓,門窗早已被破開,劉叔也用了備用鑰匙打開了一層的暗閣。
李猜出來後看到雲織的一瞬間,那是一個涕泗橫流。
“我的媽呀!姐!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李猜哽咽泣不成聲。
雲織一瞬間百感交集,其實這個弟弟雖然平時看起來不太靠譜,嘴巴也碎,但是在這種關頭還是很講情義的。
“我們在裡面根本沒有信号。我太害怕了。萬一你有個好歹。我這輩子都會過不去的。”
李猜靠在雲織的肩膀旁邊,眼淚跟鼻涕蹭了半天才發現這是一件衛衣。
他擡起淚眼,淚水擋住了眼睫視線有些模糊。
“姐,你啥時候換的衣裳啊。”
雲織才反應過來,視線朝着一旁的裴深看去。
一群警察和醫生過來安撫着受驚的學生,屍體已經被封裝好擡走。
所有人周圍都圍上了人。
而他卻站在窗邊,褐色的衣袖上還殘着零碎的血迹,明明周圍那般喧嘩,而他仿佛置身在另外一個世界裏。
單薄孤冷,仿佛才是他的常态。
清冷的風透過窗,站在裏面的雲織還覺得冷,更何況隻穿了短袖的他。
她想起方才自己的閃躲,講不清楚心底卻有了一絲懊悔。
其實說到底……她能這樣安然無恙的站着還是靠着裴深。
如果不是裴深打碎的時鐘,切斷了繩索攔住桑格。她早早就被桑格殺掉了。
雲織捏着此刻穿在自己身上裴深的衣服,心底越發不是滋味起來。
即便……他有什麼事瞞住了自己。
可從頭到尾,裴深也沒有想過去害無辜的人,更沒有傷害過她。
她又有什麼理由去排斥他。
裴深撇開李猜,朝着窗邊走去。
窗外朦胧的細雨吹在面上,如細薄的冰線,絲絲寒涼。
裴深平靜望着窗外,側臉一片沉默,額前的發被雨水打濕還泛着潮意。
餘光掃到逐漸接近的人,少年眼睫動了動,唇角似乎牽起幾絲譏嘲。
明明剛才還一副怕他的樣子,現在又自己主動湊過來
當他是什麼?
一個随時可丢棄的玩具麼。
或是自幼的經曆,裴深對别人的情緒異樣的敏感。
的确,他喜歡她觸在掌心的溫度,也同樣喜歡她真心的示好。
可這并不代表,他會為此喪失了自己。
存在貪戀便會生出懼怕,一旦懼怕便會令人迷失失去判斷。
真心這些東西,他從未真切的擁有過,既然如此,他同樣不怕失去。
一旦他察覺到一絲别人不想要的時候,他一定會比别人更早的舍棄。
他收回餘光,知道她站在了身旁。
半響過去,她卻如他一般沈默無言。
燈光掠過光滑的玻璃,倒映出生少年微怔的眸色。
在垂落的衣袖下探出溫熱的手指,如遊魚一般鑽入他冰涼的手心。
好似有什麼突然落在了心上,不知不覺中悄然生長。
覆在心頭的陰霾好似被陽光一掃而散。
雲織同樣望着窗外,寬大的袖子掩蓋了兩人相握的手掌。
她悄悄側眼,這下總歸算是不用生氣了吧。
大不了他把自己的手甩掉,丢臉就丢臉,起碼扯平了。
他的手掌很涼,大概是在寒風裏呆的久了,連手心都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