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倒是舒服,就是畫蛇添足。”487側了側身,“大夫給我按的時候,可沒有最後那一步。”
“是我自己加的,”果凍說道,“喜歡嗎?”
487閉上眼,發出誇張的呼噜聲。
“不許裝睡。”果凍瞧了眼隔紗月色,撫摸着他耳廓說:“明日我得早起,去見元大人一趟,應該晌午就能回來。晌午以後便都沒事了。”
487點點頭,問:“我也得跟着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果凍說道,“你能睡懶覺,睡到晌午呢。”
487埋在果凍懷裡,方才不見五指的夜色在适應下逐漸清晰。果凍領口半敞,487用食指無意識地勾起,輕聲道:“你是不是怕他讨厭我。我與元二爺确實關系太近,他與我生間隙是難免的,不如你把我帶去,我哄哄元大人。”
果凍急忙攔下:“想哪兒去了。他是我爹好友,又不是我長輩,本來也不是非要帶家眷去。”
487松開了手,換了個姿勢躺。
“我和他許久未見,這次隻是去叙叙舊,小事一樁,犯不上那些。”果凍說道,“他盼着我早日娶妻呢,讨厭你作什麼。别憂心,快睡吧。”
487正欲翻身,被果凍攬進懷裡抱着。他在果凍臂彎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試探地躺下,嗅到他身上飄着淡香。
并不是澡花香,而是一種聞了便想合歡而枕的味道,先前果凍身上從沒有過,今夜是頭一次聞。
487在心中暗笑,他一直當果凍是個橫沖直撞的莽夫,沒想到還藏了這些彎繞。從歇下客棧到歇夜不過幾個時辰,果凍肯定是逛街市時趁自己不備偷着買的。
夜香伴着潮熱,周圍裹的都是果凍的味道。487困卻睡不着,他藏不住興奮。興奮是自打他選了房便在心裡種下了,但香氣把他催熟。
487喉結滾了滾,裝模作樣地翻身,湊得更近,被子裡雙腿膝頭相抵。
“怎麼還不睡?”果凍慵懶着聲音問。
487咽下口水,輕聲說:“果凍,我好像不困。”
果凍在夜裡勾着壓不住的笑意,聲音嚴肅:“大夫可說了不能熬夜。不困也得睡。”
“哦……”
487拖着調子,蹭進他懷裡,把腿搭在他膝頭上。隆起的小腹不偏不倚頂在果凍那處,在他渾身酥麻的一瞬間,487懶洋洋地說:
“那我睡啦。”
心安勿夢剛在客棧歇下沒多久便被去同當地一群官人會了面。入夜已深,坊市仍燈火通明,皮皮蝦半隻胳膊搭在他肩上扶他走回去。
“世子,頭還暈嗎。”皮皮蝦看着路。
“有……有點。”心安勿夢揉了把眼睛,“那幫子人真能喝啊。”
“但我感覺,世子你喝的最多。”
“每次來京城……都這樣 。”心安勿夢躊躇前行,哼唧着:“他們欺負人。”
他此刻醉得要命,半個身子扒在皮皮蝦身上。皮皮蝦肩頂着他,喂了口醒酒茶,拿帕子給他擦嘴角。
“若是把平充王接來會不會好些。”皮皮蝦攙着他,走得緩慢,“是不是他們欺負你年歲小,平充王又不在。”
“他來也一樣……”心安勿夢倚在他身上,聲音發顫:“此宴過後,你還跟我回南方嗎。”
心安勿夢沒聽到皮皮蝦的答話。夜風裹着寂靜,坊市漸漸散了,心安勿夢也不知道他們走到哪了。
”你怎麼不說話?”心安勿夢帶着酒席上受的委屈,此時一股腦地往外倒:“你要留就留!我沒可沒想硬拉你回去……”
腳下一輕,身子被騰空背起,一雙臂彎架住他膝窩。心安勿夢悶哼一聲,不說話了。
皮皮蝦背起他,往前走:“世子放心,我這輩子都會待在您身邊,我不會走的。”
“我信你就怪了……”心安勿夢嘟嘟囔囔,還是環緊了皮皮蝦的脖頸,悶聲道:“你在驿站幹得那麼起勁,你肯定還想升官,還想進京。”
皮皮蝦走得穩穩當當,踏着月色,斜影拉長。他早已走過了客棧的地方,但他莫名不想回去,就想背着心安勿夢這麼走下去。好在心安勿夢醉得快要連他都不認得了,壓根不知道這裡離客棧多遠,好騙極了。
皮皮蝦腦中忽然想,若是就這麼偷偷摸摸地給世子拐到哪處藏起來,明日還不得成了京城的滔天巨聞。
但他敢想不敢做,他怕平充王憂心焦急。他最大的膽子就是深夜不歸,背着他在外頭一圈圈地逛。
“誰不想升官呢。”皮皮蝦說道,“但我更願意留在世子身邊。”
心安勿夢趴在肩上,聲音綿軟,“你少诓我。我培養幕僚隻管托舉,不管去處,你用不着哄騙我。”
皮皮蝦聽得心尖發癢,他鮮少見到世子這樣——這樣綿軟地趴在他背上,在他耳邊見東見西地嘟囔個不停,耳畔還繞着他鼻息的溫熱,一并留存在這朦胧不清的月色裡。第二日世子一醒便什麼都忘了,隻有他記得那灘月光,那兩條拉長的影,曾經穿過一條又一條靜谧的街巷。
隻有他記得。
皮皮蝦想到便笑了,隻有他記得。
世子不會記得,他也不可以記得。皮皮蝦希望他永遠醉過去,忘記自己和他之間那條跨不過的天河。
“世子。”皮皮蝦喚道,“您帶别的幕僚也是如此嗎?”
“我隻有你一個幕僚。”
皮皮蝦腳步慢下來,“可幕僚府裡那麼多人。”
“他們都是我爹帶的幕僚,不是我的。”心安勿夢酒醒了些,下巴墊在他頭上,“我剛開府不久,隻帶了你一個。”
“那我更得留下來了。世子待我這麼好,我不能辜負您。”皮皮蝦步伐輕盈,說:“世子,獵會之後我便随您回去。北域貴族有眼無珠,咱們不能容許他們瞧不起人。”
“你想幹啥。”心安勿夢歪過頭,“我家可沒多少兵。”
“平充王見多識廣,您與他商議便是。若有我能幫上的,小輩定在所不辭。”皮皮蝦繞了不知幾圈,總算回了客棧:“世子,咱們南疆種的果子要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