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邊境傳出朝廷的藥不管用,言雨生停了所有燒薰艾葉、蒼術、雄黃、白芷等消除病役的法子。
反讓人主動染病。
他在搞什麼!
賀大人鑒用左,右院判的小抄,開口:
“言将軍此舉妙啊~”
“采用人工免疫,古之先人《千金方》中提起‘辟時疫,可與病人同床傳著衣服,亦不相染’,人到、病除指日可待。”
“百毒不侵之人?”
“賀院使是要百裡挑一,還是萬裡擇一!”
“活生生的人不是誰的墊腳石。”
“他們的命不是數字。”
賀院使呆住:
美人完完全全看我不順眼!
這時,一位小官員急急來到,呈書并言:
“禀皇上,種疫法,邊城小城主身先士卒——病倒了。”
元然沒有第一時間打開折子,而是看向了元心。
他像受到極大的驚吓,臉煞白。
底下,螞蟻熱開鍋般嘈雜,全無主意。
“此事明日再議,驿使留下,衆卿退朝。”
元心機械性随人群躬身離開。
他是我活下去的借口?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父親!徒兒所做的努力,不外乎他别辟蹊徑?
*
任何人的死有損于我,心靈得不到慰藉,上天太遠,天子近,我把我所得的二三錢上交,哪怕主撥得一錢為我化香火。
不死于非命。
*
“王爺,皇上把自己關在寝宮,不出來也不說話。”
元心到達東宮寝宮,門一推就開,之之唏噓,緊接着通報。
元然着輕薄的衣物,比小時瘦了一圈,勻稱的俊逸,卸下龍袍,整個人活潑許多。
他正幹着擅長的事,惟妙惟肖的月季,花瓣脈絡透明度,線條光線可循。
“皇叔,來。”
元然指尖沾水,甩在畫上,四色鮮嫩的花被打濕,枝葉反而呈枯萎狀,等得殿内爐火炙幹水分,花逆向抖擻複活。
元心不明白,現在的狀況也是:
“皇上,去做實事,修政律,大赦天下,罪己诏有用的話,也是臣寫,然兒,是皇叔讓你受驚了,你父皇将海晏河清交予我,沒能一複一地交還于你,不是一句抱歉能彌補的。”
“臣去趟邊境,皇上一直很棒,按時上朝,嗯?”
“朕不會。”
“不,是朕不對,聽信讒言,瘟疫下派言侍衛回塞外鎮軍心,失信于你,你才不管朕。”
元心起身,他不想吵,都說帝王家的人早熟,意思明了他就走。
元然傷心極了,此次一别,等同于失去了與生身父親對抗的幫手,更是失了心:
“朕寫不好‘心’字,教朕,再教教朕,不準走!你敢走?你氣死朕了!”
“小時候,不懂你總是笑,可是現在你連看也不看朕一眼嗎?”
“顧懷,不要走,教朕,再教教朕,‘心’真的好難寫,怎麼寫都不好看,你别走,好嗎?别去找他。”
“小的替皇上綁回顧懷,皇上别氣壞了身子。”
“你懂什麼?後來的。”
元然摔筆竿,“啪哒。”
*
“咔嚓。”馬車車輪壓斷樹枝。
元心與吳明坐在馬車内,車輛減速,吳明上前掀開布幔,迎面飛來一支箭,空中自燃,箭擦邊吳明剛拔出的劍,發出尖銳的聲音。
元心下意識閉眼堵住耳朵,手爐掉腳邊,焦炭潑在錦繡棉外袍上,燙出的洞由内向外擴張。
強忍着睜眼,見自箭頭處,往上冒火擦過吳明的手肘,箭行駛的軌道改變,提前插地。
元心後撤雙腿。
吳明回車廂踩滅元心裙角火勢的苗頭,張手:“走!”
元心被舉上馬,車夫不見蹤迹,吳明抽動馬鞭,行駛中,割裂套繩,“一直往前!不要回頭,我在身後,記得?教過你的,手不要離開缰繩。”
四匹馬離散前行。
箭雨落在車篷,織物燃燒起來,小心還未說出口,元心愣愣點頭,牽住缰繩,給的外力并不夠,所幸馬比人更争氣。
耳中聒噪的兵器相撞。
待安靜下來時,回望吳明,元心勒緊缰繩,馬不停蹄才意識到馬瘋了,沖沖撞撞,帶他飛速前進,不知多久,鼓聲,号角聲接連入耳,他被帶入真正的戰場。
激烈地,他醒目地,格格不入的騎馬,谪仙似的人物,手無寸鐵地入了短兵相接的近身戰場。
他一來,顯然一方都向他殺去。
“保護攝政王!”
火雨傾斜而下。
“是陷阱——”
不同的人接連喊話,湧向元心士兵突然打道遠離旋渦中心。
射來的箭把把插在馬蹄邊,固定住,外三圈當上三柱香,是王的火葬場。栗子說過要讓他清醒地感受死法。
臨門一腳,丹爾克來到拽他下馬,兩人藏進灌木林。
“與哥哥相遇總要挨一箭,好疼啊。”
“你受傷了?”
“沒有。”
“那就好,撐住我。”
“你沒事吧!”
烏厥首領扶着,衣裳破爛的元心勉強環顧一周,可怕的,生死,本不是想死就死,想活就活。
戰場上大夥都是待宰的魚肉。
柴火,呲呲發出動靜,大火安靜如鬼,秘而不宣燃燒毀滅着一切。
火焰燎燒地是活的執念。
“哥哥,你怎麼了?”
首領扒開倒向他的元心看情況,那人跟服用了軟骨散一樣,暈厥過去。
前面,半身的人圓睜的眼睛,嘴巴開合,喃喃着執念,或家長裡短的話語,元心聽不清,卻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