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生總能給他帶來驚喜,覺得好喝的其實賊苦,看似不行的,味道卻沒毛病。
還熱乎着,手上的空杯子被人拿走放桌上。
再來時,言雨生伏低身子,将擋着元心臉的頭發别于耳後,他的手,指腹柔軟,掌心有繭,很暖。
手背掃撫出露的雙耳時,元心驚訝擡頭:好冰。
清醒了?
言雨生捂住元心右耳,他靠近左耳濃情蜜語:
“我的心意,你怎麼看?”
隻許人左耳朵進不許人右耳朵出。
可惜了。
“這天下,不能給你。”明明剛解了渴,元心仍口渴難捱,言雨生獻上脖子也無濟。
剛說了這樣的話,雙手卻抱住了他。
言雨生并不焦燥,要理的事好多。
他來了耐心看元心會些什麼,在對方隻會啃人嘴皮的時候,就知道很難叫他主動。
抱過他。
初次不初次的,一早,二人謎團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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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雨生,皇宮你來就來,想走就走,是你的本事,你來了一遭不能把小米給順走了。”
白天,侍衛處,言雨生收拾包裹,廂房四人隻小米不在。
魚兒沒好氣怼水水:“你怎麼不跟他回去?”
水水:我**大爺。
“少城主。”
言雨生越過水水,看向魚兒:“他跟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沒跟他說過什麼,希望你心裡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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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日一過,宮裡開始損膳減樂,禁欲,齋戒,唯一的樂子怕是看人舞蹈了。
可這舞,是在向神祗獻媚,辟除疫病。
内殿,元心端坐闆凳手抄佛經,字字入目,不達心:“大師。經書上對鬼神,病魔是怎麼說的。”
一雲法師低坐在蒲團上,微駝的背顯得這場儀式并不莊嚴,木魚敲聲止。
“王爺,多年不見,别來?安然。”
“我。”
“你?顧公子你可知,勸還其徒歸寺可算功德一件,為時不晚。”
“大師說的話好奇怪。”
元心長望窗外,高幹梨樹抽出新芽。
多,多,多多——,木魚聲循循進入節奏,一雲法師口中念誦的卻不是梵經:
“老納與人相識于苦難,看他們于苦難中掙紮,起念幫扶一把,欲渡他人,及時止損,他日好行樂。”
“多得是人不信,隻歎自渡難矣。”
“恕老納扯遠了,‘疫,役也,言有鬼神行疫也’,佛為其舞,王爺為何信?”
——心兒信鬼神嗎?
我從來不是一人躲白花。
元心别了梨樹,雙手抱臂,趴睡,收攏雙腿縮成一團:“大師即說,信能渡,迷途不信以何渡己?”
我,掉入深淵,迷途不知返,借你之手,破也好,漏也罷,無名法師大人,諒解我的自私。
*
邊境主将病了,輪不到言雨生請求調崗,臣子們叽歪得不行。
邊境是國之大門,鄰裡烏厥丹爾克作主,萬薩多年不外交應不是挑事的主。
他們不想着止損救人,聽聞言将軍要歸京紛紛上書言不妥,附贈請言調動鄰城士兵守界。
“皇上怎麼看?”
“邊城縱橫跨度大,隻鄰二國,而接四城,沒有發生的事不要亂說,舌頭還要不要,你們自行審度。鄰城的都聽見了,收起你們的懶勁,多加操持以備無患,朕派幾位督軍,再加言将軍之子坐鎮邊城想也無礙。”
“言将軍病體難受奔波之苦,父子相見正好聊慰。”
“如何治病除災?”
“水土相服,神靈庇佑,怎麼就人生病,多看看狗啊,鹿什麼的,它們吃什麼喝什麼,跟着學,一物克一物,沒準吃中草藥沒病自愈。”
“朕開玩笑的,你們看的書不比朕吃的飯少,俠士中毒是這樣解,随口說說,天無絕人之路,一上來你們神經兮兮地,朕講個笑話緩和,你們不跟着笑笑冷死了。”
臣子們點頭哈哈,不敢笑得太大聲,不敢笑得無聲。
“皇叔,好笑不好笑?”
元心左右禮待,心不在焉:
“實不相瞞,臣覺得皇上言之有理。”
“展開說說?”
元然想聽萬字表彰,元心以話擋話無效,思慮再三:
“臣,無話可說,請教太醫院院使,賀大人不知此事在醫學上作何解釋。”
“這,回皇上古書記載是有緣由……”
元心:圭禾離開了。
他也走了,連帶他的母親。
聽聞小米請随無果,反被父母居禁在家。
“他真是個笨蛋。”
“王、王爺?臣哪裡說的不對?”
賀院事的吹捧之力,不至于被當衆打假吧,皇上都滿意了。
啊?
“……賀大人哪哪都對,是愚人聽不懂了。”
“皇叔不急,既這樣,賀卿再述一遍。”
元心:好煩。
元然看元心紅上面,直覺稀奇,這世間還有皇叔聽不懂的人話?
元然越聽越覺得自己厲害,他不懂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