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元心不情不願地重新打招呼,言雨生卷了被子滾進床裡邊,輕功好,并未碾過元心,反而把另一重被子的壓力卷走了。
“你還要趕我走嗎?”
言雨生蹬被子踢至角落,抖床的動靜之大,不讓人當他不存在。
“我聽你話,回邊境,你獎勵我什麼?”
推敲中,是平靜,和良久沉默。
“嗯?”
言雨生翻身側卧,居高臨下審看元心。
言雨生一根簪子紮的丸子頭絲毫不亂,元心凝視看上眼時,被子裡的手貼着床闆往後背放,呼吸一滞。
不是言夫人,是哥哥的,别過頭,手掌跟着落在他面前:
“你獎勵我什麼?”
“僅是不告狀嗎?”
“挪開!”
那是一雙不敢直視,會将你看穿,有着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狠戾,上位者的眼睛。
他現在才知曉名為愛意的光芒蟄伏予奪。
……
“你盡管告父母是我打的,壞孩子,少不了家中再挨頓打,我可等着看你屁股開花。”
“哥哥。”
顧懷得回失竊的糖果,并沒有想象中開心,有點煩。
“他拿了就拿了,不要再鬧了。”
“說什麼呢!那可是太傅獎給你的糖,你不吃也輪不到他解決。再說,你能有幾次比過我。”
“哈?你拿走。”
“等等,不是,我不要太傅的,我隻是問你,他欺負人,我護得了你,你獎勵我什麼?”
言雨生追上去,捧着顧懷撤回的糖,小碎步跺腳:“就,就,不生氣,好嗎?”
“獎勵我你不生我的氣好了。下次沒這麼便宜了。”
“你知道的,太傅賞我的都是父親榜上有名不給配的暗器,不然我不會跟你争頭籌。這個月我沒有想要的東西,隻想你開心,讓太傅替我讨久久笑、”
“笑一個?”
言雨生收起暴脾氣,忙裝溫潤公子,剛揍完人差點把自己點着了,棋局百密一疏。
顧懷抓過言雨生手裡的糖,扔進池塘:你好!你讓之有德!
第一你拿就拿,不要扔我是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好本事!
倒黴。
我的不開心都是你多說多錯,纏着人,不罷不休。
呃。
糖擱淺在浮葉荷萍旁。
一條綠鯉魚嘗着甜了,待哪擺尾巴,阿巴阿巴地汲水,競相遊過紅鯉魚,金魚,圍堵花團錦簇。
父親熬制的白麻糖全在那了。
身旁的言雨生彎腰從褲腿摸出,又從袖管碼出,還在脖子後撓出,亂七八糟的東西,在他眼跟前一一扔掉它們。
一抛一個漣漪湧過魚群。
顧懷不阻止也不幫和,當散撒的飛镖敲中魚頭時,顧懷颔首笑。
水中魚兒們暈頭轉向地四散漂零,有的碰頭了,擦身而過,到魚尾時咬合追随,打團轉。
魚會暈嗎?記得遊過此段水路嗎?
再沒東西扔了,言雨生折摘蓮蓬給小心翼翼笑着的顧懷:
“這下怎麼樣,你高興了?”
顧懷懶得看言雨生:他扔他的寶貝,跟我的心情何幹?
顧懷總也不懂,言雨生會無限放大諸如此類與他挨邊的芝麻小事。
他單腿壓涼亭紅欄椅上,把住扶杆收腿跪坐,趴在圍欄上,俯看水面:要拿什麼表情對他,他才不曲解。
淤泥和水草綠油黃面,倒影五官不清。
顧懷借蓮蓬戲水,亭欄台高出水面四尺,百無聊賴,支出雙手:“啊——”
“走啦。”
言雨生牽他手,一起下台階。
夜晚,躬身拖着麻布袋來的顧懷,累在中途。
夜黑風高,好樣的,他的好人兒早已下塘,一摸一個準,從泥潭裡把武器往岸上炫。
兩刃的飛镖抛在顧懷三步開外的地方打轉,白月光淌在池中央,言雨生與他的東西俱在。
顧懷默不作聲地離開。
留下了麻布袋,裡面有幹淨的備用衣服,魚網,鏟子等等。
他的糖隻剩糖紙了。
……
“挪開。”
啧,言雨生手臂顫動,手掌挪在元心睡覺披散的頭發上握拳收攏,嘴角嗫嚅,佯佯閃躲不相直視。
元心好意道面上示弱,手勁卻加大的人:
“壓到我頭發了。很疼的。扯着頭皮跟被細針紮似的。”
“哈哈。”
撲通,放棄平闆支撐,順勢左,傾栽地的言雨生實打實摔麻了,弱柳扶風演的倒真。
元心趴床闆瞅他:
“做什麼自讨苦吃。”
是啊,笑不了幾聲,上方順下來的頭發呼在臉上,細膩的香甜,言雨生深吸氣,今日浴的是山茶花。
他放低呼聲,不讓呼吸擾散香氣。
窣窣,發絲随人睡回去而收上去些,言雨生緊接着爬起來。
他到廚房泡紅茶。
羊奶的膻味與新血相得益彰,圭禾說他天天往這跑?手腕的傷痕也确定了給他用藥次數。
不一會兒,端上殿的紅茶,配玫瑰浮着,茶葉渣滓沉在杯底,這能喝?
念在初次,元心喝得滴花茶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