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
下朝後,太陽還沒完全出來,元心突然來了興緻,跑去看蓮花。
“王爺也尤愛白蓮?”
吳公公看王爺對着池中綠荷白蓮,碧水金魚,一言不發,晨風吹得舒服,馨香直吹進肺腑,一時沒沉住性子,把所思所想說了出來。
雖然知道這位王爺不喜被打擾。
元心一頓:“白蓮高雅,過于迷人。”
“是這樣啊,老奴還說呢,紅蓮不美嗎?何必要這千裡之外江南水鄉的白蓮。”吳公公見王爺搭話了,一時興奮起來。
元心瞧了一眼寶萊,寶萊颔首低眉,溫實地笑着,像是這裡盛了很多他們主仆間的美好回憶。
“若我說——”元心回看蓮花,抿抿唇:“不要這池白蓮了。你——”
“給本王換成紅蓮吧!”
換回紅色的王國。
寶萊僵笑住,望着王爺遠去的背影,風吹荷葉,兩路招搖,行走在道上的王爺,身上的白衣也飄得厲害。
“哎!老奴這嘴呀,憶什麼往事!”
于心不忍地回望白蓮,先皇陛下在上,請原諒王爺的任性無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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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心一回殿,便見太傅忙碌的身影,微微思忖,盤算,卸了這一身王爺的行頭,換了素衣。
“你?去哪了?”
足足晚了半個時辰,聽見動靜的眠竹放下筆,站起來,看着元心憔悴的臉上挂着烏泱的眼圈皺眉。
“今天加餐,熬蓮子粥喝!”元心想想,“或者荷葉雞?”
“哈,是看荷花去啦,怎麼不叫我。”
偏元心表現得坦然,成功帶偏了他人的思緒。
“荷花有什麼好看的?走,我帶你去玩。不枉你替我們叔侄倆這般辛苦!”
眠竹,真不懂你是喜歡書呢還是不喜歡書?校書官多好啊,怎麼入了宮倒先把書給抛了,太傅這位置好嗎。
“玩?”這個字眼消失了好久,對眠竹來說像是上輩子的事,他開始思辨起來。
“走!”元心笑着招呼人道。
元心的笑有蠱惑性,以至于很多人會被他騙了,甚至自己也會被騙,或者說,他沒有忘記笑的感覺,嘴角後抿,眉眼彎弧的時候真的開心,在那一刻。
“眠竹可有心儀的姑娘?”
一路上,行走的兩人嬉笑打鬧,像在大街上遊玩,不像是道上的當官人,純是倆小孩推搡,又故作大人模樣聊着。
“哪家的?來,看我火眼金睛給你把把關,别娶回個悍婦,你這身闆手無縛雞之力,會慘的。”
眠竹瞧元心一幅愁态,不知想到了什麼,像是認識這樣一戶人家,體會過這種悲劇一樣,生怕他也栽進了。
眠竹羞答答地看向路面,幹燥的磚塊路縫隙裡,綠油油的苔藓膨脹,一小點也能在地上蓋上屬于自己的一個圈,整個安全堡壘。
樹葉的影緻掃過,暗過,陽光再途經時綠色閃光,更為喜人。
眠竹落腳,踏過離去,鞋面的影子遠比樹葉大,踩上去将青苔遮得死死地,離開時并不曾回過頭去看它是否依舊點綴陽光,還是霧上灰蒙色度:
“公子還未娶,我也不着急嫁。”
“嫁?”
元心側身思索,眠竹是孤兒,嫁進去有了家的根基,挺好的,漸漸倒退着前進。
眠竹怕他磕着,滑倒,支手拉他,也免得他越走越偏遠,摔了跟頭叫他護不着。
“嗳!”
“眠竹心裡有人了?”
元心卻抓住他的手,承他的手勁,轉回身來,歡言:“快說,是誰?”
“沒有。”
“好了,這下好了,少年有心事了,瞞我?——誰信?快說說是哪家的?由我去做紅娘,保證成功。”
“待我做高堂——”
“什麼!快别說了!”
“你怎麼能做高堂?”
眠竹着急道,不過小了幾歲,公子卻一直當他與自己差了一個輩分。
又低沉地說:“紅娘也不必。”
瞧眠竹上心的樣子,元心笃信:
“哈哈哈哈,眠竹,這是金屋藏嬌了,不讓人見,這有什麼,我在呢,還怕誰拐走我的兒媳婦不成?”
眠竹氣急敗壞,怎麼壞在這嘴上,上前要堵他的嘴,元心後仰,躲他躲得辛苦,出聲制止道:“别動,君子動口不動手,再動手,我——生氣了。”
不是想掃興,隻是再跟眠竹晃蕩下去,氣血上不來,他可能要栽在這條路上了。
“你!你,你總這樣。”
看着公子吃力的樣子,想起往日種種,每回動了手,定是這種結果,好氣又好笑。
“公子再說一次我藏人了,我——非把你藏起來,自圓其說不可!”
“哈哈哈,”元心喘着粗氣,“小娃厲害呀。能有這氣魄,你娶悍婦為父也同意了。”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