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蘇玉洗漱完,提了竹簍,作勢要出門。
“張娘子,你是要上山嗎?”林氏見到他,在院子裡朝他喊到。
蘇玉點頭應答。
“你等我一下,我同你一道去。”
這種天不僅适合栽種,山上也因為潮濕生了不少的地蕈。
昨日下雨,今天上山正合适。
蘇玉在原地等,隔壁的徐氏聽見動靜,也從家裡拿了一個竹簍。“正巧,我也去采點回來嘗嘗鮮。”
林氏囑咐完林丫頭,背着竹筐出來,“雨濕路滑,徐嬸你可得當心些。”
徐氏‘哎’了一聲,“我曉得,咱們快一些,早些下來。”
三人結伴,路上免不了說些話。
“前天陳阿水家生了。”徐氏主動說起。
“這麼快?”林氏驚道。
“是嘞,生了個姑娘,本來還說要是個帶把的就要擺酒,這不又得了個閨女。”徐氏接道。
“哎呦,他家得三閨女了吧?”林氏說。
徐氏道:“可不是,陳阿水他娘還跟我提想換個兒媳。”
林氏道:“生兒生女都是命,可得看開點,再說都是女人,咋能這麼狠呢?”
徐氏滿臉不屑:“嘁,年輕時她還笑我生了個女兒,她生了個兒子,現在倒好,我兒媳頭胎就是孫子,她家倒是生不出了。”
徐氏的兒子在縣衙裡謀了個差事,與媳婦一塊住到鎮上,去年得了孫子。她的丈夫也在鎮上開了攤賣豬肉,隻有她一個在杏雨村喂豬崽。
林氏未接,提及别處:“村頭陳老大家的大兒子還沒成家吧?”
徐氏:“是啊,不知多少人給他說親都不要,倒是經常來我們這邊走動。”
說到這,她渾濁的目光似有似無地瞟了一眼同行的蘇玉。
林氏忽略掉對方的言外之意,笑說:“陳先生那學問,是要上阙都當官的,哪能看得上村裡村外的這些姑娘。”
她話鋒一轉,“張娘子屋裡那人,看着是個能幹活的,若是能結成良緣,倒是美救英雄的佳話。”
說起這茬,徐氏也道:“那人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年紀也不小了,指不定已經定了親,又豈會不要原定的美嬌娘。”
其中未盡之意是暗指蘇玉是個嫁過人的,怎麼能比得上人家門對戶對的千金小姐。
蘇玉也笑了,傅雲确實訂過親,還是他同胞的親姐。
林氏一噎,頗為不悅,“既然是富貴人家,張娘子救過他,就算成不了也少不了好處。”
既然你這麼說,可别怪我下刀子了。
有些人平時相處倒也沒什麼,若是别人過得比他好上三分,說話間便會帶着若有若無的夾槍帶棒。
徐氏果然被那‘好處’刺激,她酸道:“能給多少銀子,隻不過張娘子失了名聲,多少銀子也換不回來。”
林氏道:“說不定人家把她接到阙都去,給她幾間鋪子開着玩。”
還在乎你這破村裡的屁名聲?林氏意味不明的笑笑。
徐氏倒還想說些什麼,誰知腳底一滑,身體往後仰去。
枯枝般的手在空中亂舞,想要抓到些什麼救命東西。
蘇玉扶了她一把。
徐氏驚魂未定,擡頭就對上蘇玉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子,隻覺手臂上這隻骨節修長的手如鐵鉗一般有力。
一時心跳如雷,不知是不是被剛剛那一下吓出來的。
“徐嬸,腳下留神,當心些。”林氏提醒她。
徐氏站穩,悻悻的應了一聲。
遠處看山間萦繞的岚氣十分濃郁,進了山,便察覺不出岚氣,枝葉被洗滌之後愈發蔥郁蒼翠。
空氣浸着水混着春天才有的青草香,沾在發絲上,凝結成一顆顆的水珠。
蘇玉尋得一處松林,地上都是松樹落的針尖似的枯葉。
樹下有不少豆綠色的地蕈探出頭來,約莫半個巴掌大,看着十分鮮美。蘇玉動作快,不消片刻就采了半簍。
剛剛淮序給他遞過消息,說是傅雲的人已經到了臨州地界。
如此便能在這次開市時将玉佩當出去,替傅雲下餌了。
飛書與秦業先尋得一家客棧住下,下邊有十幾個兄弟分散開去了臨州其他地方,各自搜尋起世子殿下的蹤迹。
為避免行蹤暴露,他們不能大張旗鼓的找,隻能在市井人多的地方撈些線索。
秦業率先去城中各個藥鋪醫館,看是否接收過什麼符合他口中描述的病人。他也隻是猜測傅雲會受傷,至于什麼傷,傷到什麼程度無人知曉。
若是傅雲能自由活動,必然也會尋找飛書一行人。
飛書先給踏雪安排了一頓幹草,随後去往外邊三教九流的彙聚地。
一天下來,一條有用的消息都沒撈着。
他趴在房内桌上,面色慘淡,聲音也有氣無力,“殿下該不會真被抓了吧,要是這樣,我以死謝罪都對不起殿下。”
秦業拿着一份城中地圖勾勾畫畫,“放心,定然不會叫你死的那麼容易。”
飛書倒了杯冷茶,“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斷不會有事!”
冷茶入喉,他莫名生出幾分熱血,“既然城中沒有,那我就去下邊的村裡找,再不濟我就去找算命先生算算!”
秦業被他一語點醒,重新拿出一份地圖攤開,頗為意外道:“沒想到你還有點用。”
飛書哼哼,也湊過去看。
秦業勾出找到踏雪的位置,位于河道上遊偏左十裡處,離他們遇襲的地方有二十裡。
“如果殿下受了重傷喪失行動能力,極有可能被村民救下。”
“那怎麼不把殿下送到醫館呢?”飛書道。
秦業:“醫館價格并不便宜,普通村民拿不出錢來。”
飛書驚道:“那殿下豈不是已經涼了?”
秦業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别亂說,說不定其中有懂藥理之人。你明天去當鋪看,找青山玉。”
要養一個病患需要銀錢,殿下肯定會借此将作為信物的青山玉送出來,當鋪是換錢的唯一途徑。
倒是侯爺之前沒叫他跟着世子,現在怎麼突然又讓他繼續跟着世子。秦業看了一眼飙淚的飛書,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