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曹寅死後,曹家鮮少有貴客前來。
即便後有赫壽與董鄂·噶禮登門道歉,曹家卻卻也是及不上當初熱鬧。
曹桑實見管事劉忠步履匆匆,不免多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原來是董鄂·噶禮的妻子帶着女兒登門呢。
他好奇道:“董鄂格格?哪個董鄂格格?難不成是從前與三哥訂過親事的那位董鄂格格?”
“她們今日來做什麼的?”
劉忠是笑而不語,凡事直說不知道。
曹桑實深知劉忠既能當大管事,足見他是個有本事的,别的不說,起碼嘴巴嚴實得很。
曹桑實大眼睛滴溜一轉,就朝萱瑞堂跑去。
他一進去,就見着孫老夫人下首坐了位中年婦人,這婦人衣着華貴的程度可謂與常二夫人不相上下。
隻見董鄂福晉面上帶着讨好的笑,看似極其尊敬,實則她身子坐的筆直,一看就是不情不願才會登門。
至于她身側那位十八九歲的董鄂格格,則是裝都不願意裝呢,臉上毫無笑意,一臉不耐煩。
他上前道:“祖母。”
孫老夫人是多聰明的人呐,自然知道董鄂福晉今日登門是什麼意思,方才聽她幾次委婉提起退親一事她并不贊同,并未接話。
如今見曹桑實過來,含笑道:“桑實,過來見過董鄂福晉。”
曹桑實上前見禮。
董鄂福晉笑道:“先前我就聽大人說過東府又過繼了個孩子,這孩子長得可真好呀,唇紅齒白,耳朵又大,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
她那好聽的話像不要錢似的往外蹦,可說着說着,那話題又落到了曹颙與董鄂·思蓉的親事上。
“我向來是拿您當母親一樣看待的,在您跟前,我也沒什麼不好說的。”
“當日大人說要退了兩個孩子的親事,我就不贊同。”
“可您也知道,我是續弦,一向在大人跟前說不上話,大人根本不聽我的。”
“後來大人要将蓉兒嫁給赫總督之子,我也好,蓉兒也好,都不願意,蓉兒更是在家裡差點将眼睛都哭壞了。”
說着,她好似真是慈母一般,眼淚簌簌落了下來:“我在大人跟前好好求了一番,大人這才松口退了蓉兒與赫總督之子的親事,今日我厚着臉皮過來是想問問這倆孩子的親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一直乖乖坐在孫老夫人身邊的曹桑實忍不住心裡暗道,看樣子這世上如常二夫人一樣厚臉皮的人還真不少,分明是赫壽退親在前,怎麼到了這董鄂福晉嘴裡話又變了?
就連孫老夫人隐隐也有些不快。
這董鄂福晉話說的倒是好聽,實則是如今根本無人敢娶她那女兒進門,所以又想到了曹颙!
偏偏曹家與董鄂一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拒絕,也得顧及着對方顔面。
董鄂福晉也深知道孫老夫人的心思,見她老人家沒有接話,起身就要跪下:“老夫人,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當母親的無能,就當我求求您呢……”
還能這樣!
曹桑實眼疾手快,一把就将董鄂福晉扶住。
“董鄂福晉,您這是做什麼!”
“我父親去世時,府中剛放出去一批丫鬟婆子,如今在祖母身邊伺候的有新來的丫鬟,未好好調.教,若其中有多嘴多舌之人将今日這事傳了出去……”
董鄂福晉尚未屈下去的膝蓋頓時就站直了。
若這話傳了出去,别人還以為她女兒嫁不出去了呢!
雖然……的确如此,但她樹要皮人要臉,他可是要面子的。
誰知下一刻她又聽到曹桑實開口道:“董鄂福晉,您今日登門,董鄂大人知道嗎?”
“自然是知道的。”董鄂福晉抹了把眼淚,點頭道,“大人已經松口答應了。”
松口答應?
這話說的好像董鄂·噶禮把女兒嫁給曹颙多委屈似的!
求人就得拿出求人的态度來呀,這樣高高在上的算什麼!
曹桑實心裡雖不快,但面上卻毫無端倪,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哦,那樣是最好。”
“不過……蓉兒姐姐是真的喜歡我三哥,想要嫁給我三哥嗎?”
“自你們家退親之後,祖母和母親常說,人生苦短,得選個三哥喜歡和喜歡三哥的嫂嫂回來,若兩人不情不願湊在一起過日子,能有什麼意思?”
董鄂福晉想也不想,忙道:“蓉兒自是願意的,若是她不願意,哪裡會等颙兒這麼多年?”
孫老夫人與曹桑實祖孫兩人相處數月,已有了默契,她老人家已知道曹曹桑實的意圖,含笑道:“你說了不算。”
她老人家的眼神落在董鄂·思蓉的面上,笑道:“蓉兒,你可願意嫁給颙兒?”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董鄂·思蓉面上。
她下意識想扯出笑容來,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她這模樣,簡直比哭還難看,木讷點點頭:“我自然是願意的。”
“蓉兒姐姐,真的嗎?”曹桑實看着她,揚聲道,“你敢發誓嗎?你說你是真心喜歡我三哥的!若方才所言有半句虛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