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若遇上什麼傷心事,可以說給我聽,我就算不能幫你出出主意,卻也能聽你發發牢騷。”
說着,他沖曹颙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小梨渦來:“你将煩心事說出來後,心裡就能好受多了。”
曹颙一愣,繼而低聲道:“從前我遇上了什麼煩心事,都是與父親說的……”
但下一刻,他就重重點頭稱好,牽着曹桑實的手朝逸雲塢的方向走去:“其實退了與董鄂格格的親事,倒也是好事,我不僅沒有傷心,反倒是還有幾分慶幸。”
“當年這門親事本就是父親礙于董鄂總督的面子,不得不應下的,當初因為此事,母親難得與父親紅了臉……”
畢竟他的父親雖得皇上信任,但曹家根基尚淺,根本及不上董鄂一族。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兩江總督的身份……那在江南就是僅次于皇上的存在,他父親也不願因此等事驚動了皇上。
正因曹家也對這門親事不滿意,所以他一直拖到二十歲都沒有成親。
他細細碎碎說着話,不是以兄長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六弟,不瞞你說,我這些日子每每想到家中的虧空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今年織造府的賬冊我也看過,簡直是不堪入目。”
辛辛苦苦一年白幹了不說,興許銀子還會越欠越多,擱誰誰不難受?
曹桑實這幾日也在想着如何盡早還清朝廷的虧空,直道:“三哥,你也别着急,虱子多了不怕癢,有些事情你着急也沒用。”
“我呢,也幫你想想辦法,你别這樣看着我,興許真叫我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
……
實際上曹桑實還真想出主意來,隻是這辦法不過初有雛形。
他還得好好斟酌斟酌。
更何況,這事兒還得請姜姨娘幫幫忙,他還沒問過姜姨娘願不願意呢!
等曹桑實兄弟倆走到逸雲塢内,即将分别時,曹桑實認真道:“對了,三哥,先前皇上賞下來的那三萬兩銀子,你打算用在何處?”
曹颙雖不知他好端端提起這個問題做什麼,但還是道:“那三萬兩銀子已放出去了。”
哦,放印子錢去了!
印子錢,也就是後世的高.利.貸,但凡是有權有勢的人家都會拿閑錢生錢,甚至乾隆年間,内務府都拿出數百萬兩銀子的本金房貸。
曹桑實覺得此乃生财法子之一,但他卻道:“不,三哥,我若是你,就會将三萬兩銀子還了虧空。”
“這是為何?”曹颙很是好奇,“錢生錢,不是才有更多的錢嗎?”
曹桑實道:“話雖如此沒錯,但三哥你想啊,三萬兩銀子而已,又能獲利多少?”
“如今父親去世,像董鄂·噶禮這樣盯着我們家的人不在少數,縱有皇上護着,但我們曹家積極還錢的态度也得擺出來。”
“挨打要立正,還錢要積極,要不然,别人可是會說閑話的。”
曹颙陷入了沉思。
他覺得曹桑實這話沒說錯,如今以董鄂·噶禮為首的人私下是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他颔首道:“你這話有道理,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能有此見地。”
跟在他身後的平安忍不住接話道:“三爺,後日董鄂大人設宴,不如您帶着六爺一起去吧?”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那董鄂大人嘴上說着是給您設宴賠不是,實際上誰都知道他沒安好心,這宴會您既不好拒絕,不如帶個幫手也好。”
六歲的幫手?
曹颙低頭看向曹桑實,下意識想要拒絕。
誰知曹桑實卻躍躍欲試,滿口答應下來。
“好呀!好呀!三哥,正好我不想念書,你就帶我去吧!”
“那董鄂·噶禮未免太不要臉了點,這是欺負我們曹家沒人了?我得叫他看看我的厲害!”
曹颙毫不猶豫一口拒絕,他可不會縱着曹桑實胡鬧的。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曹桑實,曹桑實别的本事沒有,死纏爛打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
“三哥,你為何不願帶我去?是嫌我帶不出去嗎?”
“如今我也是東府的兒子,你憑什麼不帶我出去露露臉?”
“你,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把那董鄂·噶禮欺負你這事兒告訴祖母,你也不想祖母跟着擔心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