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上幼兒園的夏澤跟别的小朋友起了沖突,聽說很兇狠地打了一架,被老師請了家長。
夏澤不是那種會調皮惹事的小孩,能跟人打起來是因為那人說夏澤沒有媽媽,夏澤聽着不舒服,反駁他,卻被那小孩的童言無忌徹底惹惱了。
“你家裡人是不是都死了?我們都從來沒見過你的家人。”小孩什麼都不懂,也不是很理解“死了”是什麼意思,毫無顧忌說出了口,“會不會就是因為你總不說話,像個啞巴一樣,所以被他們丢了?”
夏澤捏着小拳頭就錘了他一下,明明沒有很用力,可他卻直接哭了,一邊說夏澤是沒人要的小孩,一邊把手裡的積木砸向夏澤,把桌子都踢翻了。
老師當然請不來夏澤的家長,媽媽沒法出門,外公在開會,最後是外公的助理汪叔趕來聽了訓。
那小孩的媽媽很心疼地攬着自家臉蛋哭得紅彤彤的寶貝,本來氣憤地想找對方家長要個說法,但在一旁默默看了半天,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也歇了這個心思,懶得追究了。
她一邊拉着自己的小孩往外走,一邊囑咐他:“你看看,以後少跟這種沒家長沒教養的小孩一起玩,出了事都找不到人負責的。”
她說話一點沒避着人,甚至還回頭嫌棄地看了夏澤幾眼。
汪叔在辦公室裡面聽着老師的埋怨。夏澤額頭上頂着個被積木砸出來的紅痕,站在門口把那位媽媽的話聽了個全。
他眼圈也氣紅了,可是總不能去打大人,不僅打不過,還要給汪叔惹麻煩。
汪叔出來後看着夏澤歎了口氣,雖然不是自家的孩子,但他也是覺得愧疚,這麼大點的孩子身邊卻總是每個親人陪着。
但汪叔還有事,匆匆給夏澤買了藥膏叮囑他按時塗抹,随後馬不停蹄趕回去辦公了。
夏澤知道大人們都很忙,他也不想總是讓他們來操心自己這點小事,後來都表現得很乖巧,不會再惹麻煩被請家長了。
直到發現老師會可以無視他,也不會為學校這點事輕易請動家長了。
現在,居然久違地又一次面臨“被請家長”的威脅。
老師還在講台上滔滔不絕,夏澤慢騰騰坐回自己的位置,翻開自己最近都有在看的輔導書。
雖說他已經超乎從前地努力了,但他學得很零散,遇到比較難理解的知識點都直接跳過,輔導書上隻有零星的一點使用痕迹。
如果真的要在這次月考取得一個令人滿意的成績,肯定不能這樣學。
現在直接聽課是一定跟不上的,夏澤翻到輔導書第一頁,打算重新開始——
自學!
聽起來就是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他差點在冒出這個想法的一瞬間立刻洩氣。
夏澤強忍着把書關上的沖動,緩慢開始看了幾個字。
他漸漸進入狀态,邊看知識點邊做題鞏固,連什麼時候下課了都沒注意。
夏澤死死瞪着一道三角函數題,抓耳撓腮,愣是沒想出來怎麼解。
“這裡可以用餘弦定理。”
旁邊忽然傳來一道清爽悅耳的聲音。
江煜很有條理地梳理好解題思路,一步步講解,讓夏澤輕易理解,終于恍然大悟。
等夏澤反應過來這人居然偷看自己後,嘟囔一句:“誰問你了。”
江煜沒有反駁,夏澤也不理他了,轉過頭忙碌自己的學業。
後來的一段時間夏澤都在認真備考,而且他發現江煜總能适時出現給自己理順混亂的思緒。
一開始他還覺得别扭,但漸漸也習慣了學習時身邊有一個江煜牌點讀機,哪裡不會點哪裡。
這天晚上,夏澤在書桌前抓緊時間做題,他被一大段堪比語文閱讀題的題幹攪得腦子一團亂。
“咔哒——”
江煜用毛巾擦着短發走出浴室,剛路過書桌就被夏澤捉住了冒着熱氣的手臂。
“你來看看這道題着怎麼解的?”
江煜站在夏澤右後方低頭看題,他彎腰靠近,拿起滾落在書本上的筆,在題幹上劃線,圈出重點,又在草稿上作圖畫線,講解的聲音溫和清潤,比所有老師的聲音都更提神:“這裡可以在雙曲線上連接PQ兩點……”
夏澤聽得很專注,被熟悉的草木香包圍,甚至沒注意到兩人的距離有多接近,直到被江煜發尖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頸間。
水珠很涼,夏澤被凍了一激靈,下意識擡頭,卻被身後溫熱的胸膛擋了回來。
“嗯?”江煜察覺到他的動作,發出一聲疑問的氣音。
離得太近,夏澤總覺得聲音是從胸膛傳出來的,悶悶的,麻麻的。
江煜彎腰拿着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就像是把夏澤半抱在懷中,他緩緩出聲:“我說明白了嗎?”
夏澤突然覺得很奇怪,從他手中奪回了筆,紅着耳尖推了一下他的手臂:“我知道了,你快去吹頭吧。”
他背對着江煜假裝很忙碌地在畫圖作答,實際上他隻記得江煜剛開始講的話,後來說的什麼一點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