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也不越界，離開了書桌，很聽話地拿起吹風機吹頭。

他剛放下吹風機就看見手機振動了一下，一閃而過的備注名讓他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拿起手機打開了微信。

［媽：周末回家。］

很簡短的命令語氣，江煜已經習慣了，他知道自己推脫不了，隻能回複一句“知道了”。

周五那天，夏澤問江煜：“你周末還是留校嗎？”

江煜收拾書包的手一頓：“不了，這周末我要回家一趟。”

夏澤想要約江煜一起去自習室的話被噎了回去，莫名有些失落，“哦，那好吧。”他又拿出題冊繼續刷題。

江煜垂眸看着他，聲音有些哄人的意味：“有問題的話随時可以聯系我，我們還能打視頻電話。”

“哦。”夏澤表面上還是那樣情緒不高的樣子，但他心裡已經松快很多了。

還好，“點讀機”還是随時能用的。

“下周就要月考了，現在來不及補太多，主要看看我劃出來的重點就行，記得要背古詩詞，這上面丢分很不值得……”

“我都知道了。”夏澤忍着聽了他一段念叨，喃喃道，“真啰嗦，像個老媽子。”

江煜笑了一下，提着書包站起來，“那，下周見。”

“拜。”夏澤揮手跟他再見。

姜宇宸跟着江煜走出教室，忍不住笑話他：“你們同桌情這麼肉麻的嗎？”他學着剛才兩人含情脈脈揮手的模樣，“哈哈哈哈——就這麼舍不得嗎？我們都沒這麼說過再見。”

——

江煜剛走到院門口就撞上了沖出家門的父親江宏烨。

他眉眼和江煜很像，深邃立體，能窺見年輕時的英俊面貌，但現在他面露疲憊，甚至帶着一點戾氣。

他看見江煜，收斂了複雜的神色，又是平時那個沉穩不苟言笑的父親模樣，“你媽叫你回來的？”

“嗯。”江煜和他一直都沒有很多話要講。

“那你進去吧。”江宏烨擡腳就要往外走，又突然頓住腳步，難得好心提醒他的兒子：“你媽心情不好，小心别又惹她生氣了。”

“好。”江煜回答道。

随着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響起，江宏烨開着車迅速離開，仿佛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他的車子都沒有開進車庫，隻是在院門邊暫停，看來也是匆匆趕回家的，沒待多久又走了。

江煜握緊把手打開門，在玄關處換好鞋才走進去。

一樓客廳有些亂，各種昂貴的瓷器裝飾品碎了一地。

江煜的母親宋語芝背對着玄關坐在沙發裡，盤得精緻整潔的頭發掉下來幾縷淩亂的發絲。

拖鞋的踢踏聲在空寂的客廳中格外刺耳。

宋語芝起身，大步朝着江煜走來，眼睛布滿了紅血絲，繃着臉，一句話沒說，直接擡手給了江煜一巴掌。

“啪！”

很用力的一巴掌，江煜沒躲，被打得側過了臉，臉頰上瞬間浮出了紅色的掌印。

“你去住讀為什麼不帶小提琴？”宋語芝語氣裡盡是責備，還有面對兒子逐漸脫離自己掌控的憤怒與惶恐：“要不是你的老師反應，我都不知道你這學期都沒去上過小提琴課了！”

“真以為我總是出差不回家，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江煜咬牙緊繃着臉，垂着眼睛受訓。

“再有天賦的人也需要不斷的努力才能獲得成功，你才幾斤幾兩？這就開始驕傲自大了？我當年都沒……”

“我不想拉小提琴了。”

宋語芝還想繼續教訓，卻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一點都沒反應過來，蹙眉錯愕道：“你說什麼？”

“我說。”江煜擡起眼睛，注視着分明比自己矮一個頭，卻總是高高在上的母親，緩緩重複道，“我不想拉小提琴了。”

宋語芝瞪大了通紅的眼睛，胸口劇烈起伏，高高擡起了右手。

她氣急了，顫抖着收回了右手，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砸向江煜，“你憑什麼說這種話？你憑什麼！”

她一個一個砸在江煜身上、臉上，抓緊最後一個抱枕用力捶打在江煜身上。

抱枕混合着瓷器碎片滾落一片，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