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頭怪!别動我兄弟!”
姜宇宸帶着呂文良和秦浩學從巷口風風火火地跑來,他們手裡都舉着不知從哪拿的掃帚和拖把,揮舞着朝那群混混身上掄去。
有人挨了兩棍子,“唉唉”叫着往後退,嘴裡還不停歇:“你們手裡這麼多武器,還講不講武德啊?”
傅凱叉着腰站出來,油膩的大背頭落下兩绺邋遢的龍蝦須,瞪眼指着突然冒出來的姜宇宸幾人:“以多欺少,還要不要臉啊?”
姜宇宸站在夏澤身邊,把掃帚立在手側,像個手拿寶劍的英武将軍,“你們剛剛欺負我兄弟的時候怎麼沒想想自己臉皮掉哪了?”
秦浩學才不跟他廢話,舉起拖把甩過去。
拖把頭上不知名的黃黑色污水在空中劃過一道清晰的軌迹,灑出點點污迹。
“啊啊啊——”傅凱大叫着往後躲,整張臉扭曲地擠在一起,但還是被濺上了幾滴污水。
離得太近了,他還聞到了不可言狀的銷魂味道,幹嘔着摔在地上。
拖把頭又要往他身上砸去,他身旁的黃頭小弟一個箭步沖上去,英勇伸手想要攔下甩過來的拖把,嘴裡發出決絕而忠誠的宣言:“凱哥!我來救你!”
“pia!”
黃頭小弟沒能握住拖把杆,被拖把頭正正砸中了臉,頭臉沾了滿滿的污水,漂黃的頭發粘着一些粘稠的不明物體。
他剛才發言的時候大張着嘴,嘴裡也被甩進了污水:“啊呸呸呸!”
“yue~yue~”
刺鼻難言的味道直沖鼻腔,他口齒不清地向後扒拉傅凱:“卡哥,yue,泥煤逝吧,yue,窩糠布晴!yue~”
夏澤全程看在眼裡,皺着鼻子默默退後一步。
傅凱的臉還扭曲着,非常嫌棄地撇開黃頭小弟的手:“離我遠點!”
“喔,yue~”黃頭小弟點着頭緩緩退後,想要爬起來,卻不小心被傅凱支棱在地上的腿絆了一下,又一次向後摔去。
這一次,他的臉朝下,直直砸向傅凱。
傅凱在地上驚恐地睜大雙眼,“不——要——啊——”但他已經來不及躲開了,隻能弱小無助地縮在原地,任由黃頭小弟倒在自己身上。
他胸口的白T上印了個清晰的黑泥人臉,黃毛拌黑泥更是直接戳進了他嘴裡。
另一邊的五人齊齊“嘶”了一聲,都沒有再繼續進攻了。
夏澤第一次覺得傅凱好可憐。
傅凱趴在地上幹哕了半天,眼淚狂飙,鼻涕泗流,最後艱難地撐着牆壁爬起身,一臉烏七八糟地指着對面的“人”:“你們給老子等着!”
旁邊有人掰過傅凱的肩膀,讓他正對夏澤他們幾個,忍着惡臭小聲提醒:“凱哥,剛剛那是牆壁,這才是人。”
傅凱給了他一杵子,“走,下次再來找你們算賬!”
其他人聽令,忙不疊架起兩人,屏着氣跑了。
剩下的幾人紛紛轉頭對秦浩學比了個大拇哥,“拖把仙人!”
秦浩學得意甩頭:“哼,小樣,看我老秦哥把你們打個屁滾尿流!”
他又舉着拖把在空中瞎晃一通,吓得走在最後的幾個彩頭混混跑得更快了。
身旁的幾人向後閃躲,姜宇宸給他一拳:“得了,人都跑光了,别比劃了,要甩我們身上了。”
呂文良拿着掃帚:“走吧,我們把這些工具還回去。”
這三人在前面帶路,夏澤和江煜走在後面跟着。
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微妙的、難以言喻的味道,夏澤皺着鼻子問道:“你們從哪拿的?”
正巧他們走到一家小飯店門口,正在擦桌子的老闆看見他們,笑着迎了出來:“小同學你們剛跑這麼快幹嘛呀,我話都沒說完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拖把是我們家用來拖廁所的,我還沒來得及洗呢,你們這是拿去幹嘛的呀?”
夏澤總算知道那微妙的味道從何而來。
當時情況緊急,姜宇宸剛帶着人走到巷口就看見裡面混亂的戰場,四下一看沒有稱手的工具,當即往回跑,從最近的一家店門口薅來倆掃帚一拖把,隻留一句“老闆借我江湖救急一下”回蕩在空氣中,根本沒注意老闆欲言又止、抽動的嘴角。
“哈哈哈。”姜宇宸率先笑出聲,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老闆你這拖把很好用啊!”
他們把清潔工具還給老闆。
呂文良說:“現在應該來不及去那家新店排隊吃飯了,我們就在這随便吃點吧?”
他們進店點了幾道小炒,坐在一桌等着上菜。
“彭佳佳說老師找她有事,今天不跟我們來吃飯。”姜宇宸抽幾張紙巾出來擦了擦桌上的水漬,“你倆剛才怎麼跟隔壁學校那幫人起沖突了?”
江煜搖搖腦袋:“不知道,他們自己跑出來找事的。”
夏澤歎了口氣:“有點舊怨。”
對面三人瞬間豎起耳朵,夏澤才慢慢道來他和傅凱的糾葛。
他們兩人認識完全是一場意外。
傅凱以前某個前任被人撬了牆角,知道後他勃然大怒,發誓一定要找到那個人,狠狠教訓一頓!
其實傅凱也沒多喜歡那個女生,當時本來就膩了想要提分手,這麼生氣純粹隻是青春期的自尊心作祟,把綠帽子這事看得比什麼都重。
後來他打聽到那個臭不要臉撬人牆角的傻X是個六中的小白臉,而且正和女生在六中隔壁街的一家網吧裡卿卿我我。
傅凱氣上心頭,立馬帶着一夥兄弟沖來網吧堵人,卻隻看見了窩在網吧玩遊戲的夏澤和哭哭啼啼的女生。
那個沒擔當的慫貨小白臉早就跑了。
傅凱完全沒多想,看夏澤穿着六中的校服,理所應當地把他認成了小白臉,二話不說就上手打人。
夏澤迅速閃開了,剛開始都是懵的,但傅凱依舊在不依不饒地揮拳踢腿,嘴裡沒有任何解釋。後來夏澤也被他弄起火了,一夥人扭打在一起。
夏澤雖然是以一敵多,但絲毫沒有處于下風,雙方打得有來有回,最後是在網吧老闆和女生的阻攔下才歇了火。
經女生一番解釋,夏澤才得知道這完全是一場烏龍,他又無語又冒火,滿臉不耐地站在一旁拍身上被踹出來的幾道鞋印子。
傅凱現在很不想看到這個給自己戴綠帽子的女生,但對方卻一直站在他面前哭,搞得像他把人欺負了,心情很糟糕。
他雖然明白過來自己找錯了人,還牽扯進無辜的路人,但他的字典裡就沒有道歉這兩個字,語氣别扭:“你一學生沒事來網吧裡幹什麼,成年了嗎小屁孩。”
此時夏澤高一,兩人年齡分明差不多,隻是傅凱長得更壯一點,還一身非主流裝扮,一看就是個令老師頭疼、家長無奈的貨,居然好意思在這裡教訓人?
夏澤聽了想笑,莫名其妙被揍一頓的心情很糟糕,還是因為這種小情侶之間亂七八糟的破事,他頂了頂被打破的嘴角,語氣很不好,半點不留情面:“下次打架記得帶上眼睛,沒眼睛還能帶上個盲杖。”
傅凱原本帶着一絲絲的愧疚之情蕩然無存,氣得跳腳,又想沖過來,但被網吧老闆和工作人員攔在原地。
兩人都結結實實挨了幾下,夏澤嘴角被打破了,臉上再沒别的痕迹,人還是很帥的。但傅凱就不一樣了,他兩隻眼睛都被揍成了熊貓眼,一邊的顴骨高高腫起,在原地張牙舞爪的樣子莫名滑稽。
但夏澤隻記得自己打到了他的右眼,臉上其他的印子都是他身後那群小弟不知怎麼招呼上去的。
夏澤不想繼續待在這裡磨蹭時間,免得被空氣中的笨蛋因子入侵了,他幹脆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