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人,您看見了嗎?”
原來是問燕熹的,尤辜雪指了指周伯嶼的身後,道:“這不在那嘛。”
周伯嶼還在驚訝這個餘舊不簡單,那樣細的一根銀針,他距離如此遠,也能看得清,可他卻看不清那個打在尤辜雪腿彎處的東西是什麼,又是何時出手的。
看見尤辜雪這麼一指,他也轉身,燕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後。
明明沒有接觸到他,可為何光是看着燕熹,他就從心底裡生出一種懼意。
燕熹俊美的容顔上沒有一絲絲的動容,他隻是依着規矩,朝他行禮:“下官,見過小世子。”
對尤辜雪沒有什麼好感,那他對燕熹就更沒有什麼好感了,那丫頭再怎麼樣,也是公事公辦,查的是事實,可是這燕熹,素來愛玩陰的,喜歡無中生有,那個赈災銀案,他記他一輩子。
“燕大人也是平步青雲了,陛下跟前的紅人。”周伯嶼上下打量着他,嘲諷道,“大人寒窗苦讀十年,能入朝為官已是不易,卻敢栽贓周家,本世子好奇的很,你哪來的底氣?”
燕熹淡笑一聲:“世子說笑了,證據确鑿的事情,陛下也是過了目的,何來栽贓一說,您若是覺得不公,何不上書陛下,再查查?”
周伯嶼語塞,一口氣被憋住,如何查?查出他周家有買賣官職的嫌疑?還是查他周家不顧國法,私設賭場青樓?
他憤慨的指着燕熹平和的面容,氣的手指顫抖:“你好得很,燕熹,本世子記住你了。”
燕熹垂首不語,沉靜的黑眸注視着周伯嶼遠離的背影,眼光遊走在他身上的那副铠甲上,唇角漸漸的勾起。
尤辜雪看着他們的對峙,離得遠聽不清他們談什麼,可在尤旬看來,這二人不論說什麼,對他而言都是狗咬狗,他扯下尤辜雪掀起的車簾,命令道:“少看,走了。”
馬夫吆喝了一聲,駕着馬車離開了。
餘舊下了馬車,撿起地上的那顆白子,遞到燕熹的身邊,他垂下眼簾,指尖撚起餘舊掌心的棋子,音色平淡:“你如今的差事做的是越發的好了。”
他低頭,餘舊知道他是在怪罪自己喊尤辜雪那一下,導緻燕熹手中的棋子差點打偏,可是他也沒有想過燕熹會出手,才會自作主張。
“屬下知錯。”
燕熹收起目光,轉而又看向那邊越走越小的人影,他的眼底裡翻滾着一種近乎于野獸似的兇光:“餘舊,你看清了嘛?”
餘舊雙拳緊握,咬牙道:“看清了,那是隕鐵所制的铠甲,堅不可摧,雖然在做工上做了極好的掩飾,也穿了罩衫遮掩,乍一看與普通的铠甲無異,可是細辯之下,那隕鐵的細膩程度與光澤,不是一般的铠甲能有的。”
而隕鐵的出産量極少,少到這種隕鐵,一般隻用來打兵器,做铠甲也太奢侈了,這一整套的隕鐵铠甲,連皇室子孫也沒有。
燕熹眉尾揚起,聲音沙啞道:“這個周家小世子,也太不小心了,這萬一被有心人認出,大做文章可如何是好?”
比如,他。
而禦書房内,風靈均等着所有人都離開了後,他才出門,随身的太監陳永安便湊了上來,太子低聲道:“去,從死牢裡挑個合适的女刑犯,換下蘆枝。”
陳永安是陪着風靈均從小長到大的,他知道這個人生性良善,也是受了皇後和老師于恩行的影響,可這次卻不同于以往,尤家這件事是捅到了皇帝的跟前,這命令是皇帝下的,太子如今的作為,就是在忤逆皇帝。
“殿下,萬萬不可啊……皇上知道是要生氣的……”
風靈均的聲音裡滿是晦澀:“父皇是看在周家的面子上,才讓蘆枝頂罪,我又何嘗不知父皇的用意,可蘆枝雖有罪,卻罪不至死。”
陳永安的年紀約莫在四十多,可以說陪着太子的時間,比皇帝陪的時間都多,任何事都在替他考慮,這蘆枝斷不可以放。
“殿下,您如今穩坐這東宮之主的位置,下面有多少人在虎視眈眈,要是被人知道您違抗皇上的旨意,上禦前參你一本,怕是……”
陳永安的話不說完,風靈均也知道他的意思,他自幼便聽多了他的父皇有多厲害,連母後也告訴他,要以父皇為榜樣,可是他覺得自己怎麼做,他的父皇都不會滿意。
今日瑾妃的過錯,父皇心裡清的像是一面明鏡,隻是從他的私心上來看,他到底是因為周家的原因,還是因為老三風明意的原因,才會對瑾妃網開一面?
皇嗣們的名字裡都有靈字,可唯獨瑾妃的孩子可以不遵循這一點,一個叫明意,一個叫明旭。
諧音遍響合明意,萬類昭融靈應多,風明意的出生,在父皇看來,是神明的恩賜……
“不必多說了,去辦吧。”
看他說的不容拒絕,陳永安隻能歎了一口氣,回了一句後,便下去了,徒留風靈均的身影被宮燈拉長,夜風襲來,具是一陣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