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尤府時,夜色已經黑了個徹底,尤辜雪本想接過尤驚春懷裡的狗,回去給它洗個澡休息一下,結果被尤旬喊進了書房。
看他的側臉有些緊繃,尤辜雪大概率也能猜到,會讓他愠怒的點,無非就是自己和燕熹走的有些近,她把狗遞給尤驚春,讓她好好的給它打理一番,才跟在尤旬的身後。
進了書房,氣壓低沉,尤旬讓她把門帶上,坐在書案前,面色凝重的問道:“你與那燕熹是怎麼回事?”
果然,燕熹自從在禦史大獄裡對尤旬施以極刑,又逼迫她寫罪诏,自然在尤旬的心裡立起來了一個客觀的惡人形象。
同樣的,燕熹在她的心裡也是惡魔的形象,隻是她的任務就是渡魔。
但是這話她是斷然不能跟尤旬說,說了隻會再度認為她在禦史大獄裡,被冤魂上身了。
“我們是……朋友……”
“朋友?”尤旬重重的合上茶盞的蓋子,下巴上的胡須因為生氣還在抖動,“你與他才見過幾面?這就稱朋友了?你今日為何會和他一在一塊?”
“阿爹,這個确實是巧合,我去禦史台送卷宗的,恰巧就碰上了。”
尤辜雪忽略了他前面的問題,隻回答了後面的,且說的義正嚴辭。
這話說的就是真的,隻是不全真,她是特意為了燕熹才去的禦史台,否則皇宮那麼大,刑部跟禦史台距離那麼遠,她是傻叉才會主動送卷宗過去。
“真的?”尤旬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眼神狐疑的看向她,“隻是碰巧?你不是對他有了别的心思?”
尤旬越猜越起勁,他面露驚恐:“小幺兒,你告訴阿爹,你拼死拼活的非要做這個司執,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個燕熹?”
他怎麼突然間像是會了讀心術一樣?
尤辜雪被他猜的後背發涼,頭皮發麻,她趕緊擺擺手,阻止尤旬的猜想,誰能知道讓他歪打正着的猜了個十成十。
“沒沒沒,阿爹,沒有的事。”
看她拒絕的樣子不像是假的,尤旬的心才放下來,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而後帶着點警告的意味。
“小幺兒,你記住,這個燕熹不是什麼好人,跟他攀上關系的人,不會有好下場,你在宮裡難免會與他碰上面,下次記得要躲遠點,知道嗎?”
“哈哈,一定一定。”尤辜雪拍着胸脯保證,“我下次哪怕是看到他的名字,也要回來洗洗眼睛。”
尤旬被她誇張的話逗得哭笑不得,卻也收起神情,佯裝愠怒道:“我跟你說正事呢,别嬉皮笑臉的。”
尤辜雪收回牙床,規規矩矩的站在他的面前,眼看天色不早了,尤旬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尤旬靠在椅背上,回想起燕熹的模樣,他有些頭疼,這混賬的模樣确實是百裡挑一的好。
尤辜雪沒有見過什麼外男,頭一次遇見難免會有些興趣,趁現在還沒有對他起不該起的心思,他需要抓緊時間籌劃。
說到這,他的三個女兒,确實也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歲了。
尤旬的目光落在書案上的請柬,心裡有了自己的打算。
尤辜雪的閨房相對來說很是寬敞,她之前大概的目測了一下,約莫有個八十到一百平米左右,所以,除了她睡覺的區域,還有個專門供人沐浴的地方。
丫鬟們知道她自從入了宮後,每晚回來前必定要沐浴後才能安然入睡。
叩香是她的貼身婢女,先前伺候她沐浴的時候,本來是撒了些玫瑰花瓣和一些其他的珍貴香料,結果尤辜雪挺嫌棄的,因為這個香料的味道很沖人。
她便讓叩香換成白酒泡澡,稀釋白酒後,并輔以薰衣草用來泡澡,叩香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泡澡沐浴的方法,有些驚愕,尤辜雪樂于解惑。
“這酒裡啊含有酒精,可以促進身體的血液循環,使得血管擴張,加快身體的新陳代謝,去除疲勞一絕。”
叩香最大的優點,就是聽不懂尤辜雪的話,但是主打一個聽話,而且,自她從禦史大獄裡回來後,沐浴便不喜人在身邊伺候着,所以準備好東西後,所有的丫鬟便關門出去了。
她靠在橡木所制的浴桶裡,雪白纖細的手臂搭在浴桶的邊緣,仰頭靠着,熱氣騰起,蒸的她一張小臉逐漸绯紅,眸光潋滟,腦海裡還是浮現出蘆枝被拖出去的樣子。
年歲不高,說白了也就是個孩子,害怕的哭聲響在每一個人的耳畔,卻無人出手相助,也包括自己。
她本想借此機會好好的讓周瑾吃個憋,讓她别有事沒事就出來作妖,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對峙皇權,簡直是癡人說夢。
她看着水中的那雙瑩白修長的雙腿,小腿處有一處是青了的,這讓她更加确信今天一定是被人用石子一類的東西打了,而尤辜雪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那個周伯嶼。
她揉了揉腿,浴房外的暖閣處,陡然間傳來一聲水流聲,似乎是茶水入杯的聲音,尤辜雪的心跳一下子停了,這可是尤府,應該沒人能無聲無息的闖進來吧?
她側耳傾聽,這聲音又沒了,提着的心跳漸漸的平息。
許是她聽錯了,應當隻是她剛剛的動作,驚起了浴桶裡的水引起的水流聲而已。
可是這麼一來,她也沒有心情再泡下去了,便起身拿起叩香準備的巾帕和衣服,一邊套上一邊擦着頭發。
出了浴房後,尤辜雪吓得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有站住,背靠門邊。
“你怎麼在這?”
燕熹不知道何時出現,正坐在桌邊,有條不紊的給自己倒茶,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錦袍,衣料上乘,光澤溫潤,錦袍裁剪合體,襯托着他的身形挺拔且溢着一股子桀骜不馴的氣勢。
錦袍的邊緣以金線繡着精緻的雲紋圖案,配合着他施施然的喝水動作,倒是矜貴的很。
這件錦袍的袖口,做了束口設計,他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拇指上,仍舊戴着那個碧綠色的扳指。
隻是這再俊秀,私闖她的閨房,那也是個流氓。
喝完了杯中的茶,他又換了個杯子,倒了一杯,起身走向她。
尤辜雪雙手環抱手臂,手指卻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衫,看着他愈來愈近的面孔,腳步不自覺的要往後退,沒兩步就靠在了門上,沒了退路。
她雖然該遮的地方都遮了,可不知為何面對他的擅入,還是會有些緊張和不自在。
燕熹對于她下意識後退的步伐似有些不滿,大掌抓住她的上臂,将人拉近自己。
她從浴桶裡出來也有些時間了,體感有些涼,眼下身上的衣衫穿的也單薄,他掌心的灼熱感從上臂處傳來,尤辜雪的脊椎骨一陣發麻。
她承認,對這個人還是會有些懼意在的。
這狗東西是怎麼進來的?
“你……你随意闖入我尤府,就不怕我一嗓子喊出去,你會被當作賊寇射殺嗎?”
燕熹垂眸,鼻尖全是她才沐浴過的味道,竟有一股酒味和花香味的結合,倒是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