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到頭,宋玉都沒接到梁大人的通知,急得打轉,就又去梁府跑了一趟。
誰知,她竟然在梁府門口看見了晏山青,那一刻她的腳忽然有萬斤重,怎麼都擡不起來,僵直着愣在那裡。
那人一身紫色寬袖長袍,腰間束着黑底雲紋的腰帶,烏發用一根青玉的簪子高高地簪在頭頂,腳踩高筒靴,高高的身量越發俊逸。
他時不時與梁大人舉手寒暄,似乎比之前更通達了,隻是那背影依舊冷峻,瞧着格外不近人情。
宋玉在心裡給自己鼓了一口氣:我來是找梁大人的,那些孤兒還在等我,我要幫助他們!
如此重複了三次,宋玉終于從拐角走了出來。
梁大人原本正跟晏山青說話,瞥眼看見宋玉,揚起手招呼了一句。
背對着她的晏山青回過頭來,目光與宋玉撞個正着。
宋玉假裝熟稔地與晏山青打了個招呼,心裡其實焦灼得厲害,不敢與他相視,便直問梁大人:“梁大人,我上次提議的那件事,您可與上頭問過了?”
“宋老闆你來得正好,走,與晏大人一起去府上說。”梁大人喚他是晏大人?
宋玉擡眼瞄了晏山青一眼,見他一臉冷冰冰地目視前方,她趕緊把目光挪開,轉身跟着梁大人快步往裡走。
她步子小,走得慢了些,想與晏山青拉開些距離,可不知為何,今日晏山青邁着四方步,走得也很慢,好像在故意等她似的。
倒是梁大人走得挺快,回頭發現他倆還在後面就招呼一聲:“二位慢慢走,我去裡面吩咐一聲。”
宋玉一聽有點急,想跟梁大人說等等她,可那梁大人一拐彎不見了。
後面跟着不緊不慢踱步的晏山青,她的心高高懸起來。
“宋老闆可還好?”
晏山青低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宋玉頓住腳,回頭沖他一笑。
“好啊,我很好。”宋玉覺得自己此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恭喜晏公子榮歸故裡。”
晏山青隻見宋玉背對自己,着一身淺綠夾襖配米黃百褶裙,身體單薄得叫他想問問她冷不冷,這兩年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他低笑一聲:“借宋老闆吉言。不知今晚宋老闆可有空?”
果然,他還沒忘了之前的事兒。
宋玉的背一僵,木偶似的回頭看他,生硬一笑:“晏公子剛回來就要聽戲?”
“怎麼?宋老闆沒空嗎?”晏山青略帶壓迫的嗓音叫她忍不住想服從。
可她今天是來找梁大人的,看了晏山青一眼,努力提着一股勁:“晏大人今日是來找梁大人談正事吧?”
她提醒晏山青趕緊幹正事。
“宋老闆說得是。”
對,聽話!樂得宋玉在心裡誇自己機靈。
梁大人在府裡的花園招待貴客,這貴客自然是晏山青。
宋玉急得不行,一直聽他倆說什麼官場秘辛,隻想打斷他們卻找不到機會。
直到梁大人突然說丞相大人可安好的時候,宋玉忽然躁眉耷眼插了一句:“兩位大人,容我說一句。”
梁大人和晏山青齊刷刷都看了她一眼,吓得她趕緊喝一口碧螺春。
“既如此,我就該走了。”晏山青知趣地站起來。
梁大人卻說:“不妨不妨,宋老闆的事情與晏大人也有關系,不如晏大人留下聽聽?”
晏山青不明所以地坐了回去。
“宋老闆,本官前些日子給知州大人請示一番,他老人家回話說,利于民,法無禁止皆可為。”梁大人搖頭晃腦。
看來這知州大人還算英明,宋玉興奮道:“多謝梁大人。”
說着宋玉便要起身,準備大幹一場,又被梁大人喊住:“宋老闆,丞相大人修書給本官,說想見見你這位奇女子,讓你去東京城。”
什麼?宋玉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晏山青也怔了怔:“父親?”
“不錯,他還說讓我一路護送宋老闆。”梁大人得意地捋捋自己的三根山羊須。
晏山青是來回鄉接祖母去東京的,他高中狀元,先是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年前剛被任命為戶部侍郎,須在二月底上任。
趁着期間的空擋,晏山青想回陳州看看。
一回到這個地方,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個在戲台上閃閃發光的女子,想起她那些離經叛道之言。
當初去東京時,他特意囑咐梁大人好生照看宋玉。人精一樣的梁大人一聽就馬上明白過來,很是爽快地答應了。今日來專門來梁府便是為感謝他,隻是沒想到會碰到宋玉。
隻是父親竟也知曉這個女人的名諱,還要親自見見她。這讓晏山青的心跟着懸了起來。
“那孤獨園裡的孩子呢?我何時能着手做?”宋玉不放心那些孩子,一刻都不想耽擱,如果去東京見丞相,隻怕又要延誤十天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