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為期兩天的迎新活動順利落下了帷幕。”
“九月的驕陽依舊火熱,但來自五湖四海學子們的求知之心比驕陽更加炙熱。在學校領導的安排下——”
鐘鳴嘉伸手往上一劃,直接将這幾段跳過。
“接下來,讓我們來一睹xx級新生的風采吧。”
首先介紹地是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孩,照片上的女孩宛如所有文藝電影中的校園女神一樣,純潔、恬靜、美好。
唯一有點不一樣的是,這女孩不是學文學,是學數學的。
鐘鳴嘉肅然起敬。
值得敬佩,畢竟從小到大他的數學就沒好過。
接着他走馬觀花地往下滑,滑到最後一張照片的時候,他的手指猛然停下。
“xx級金融學專業新生——嚴辛。”
襯衫、長褲、黑發,眼鏡。
鐘鳴嘉在這張照片上停留了幾分鐘,然後才去看下面的評論。
“哇,第一張的學妹竟然是學數學的,厲害啊。”
“嘿嘿,不愧是體院的,嘿嘿。”
“今年新生都長的這麼好看嗎?!”
下面有人回複:“不好看誰拍啊。”
“哇靠,最後一張絕了。這哥長了一張電影學院的臉,學的卻是金融,而且還沒開始學就一股社會精英的範兒了{拇指}{拇指}”
鐘鳴嘉給這個評論點了個贊,然後放下了手機。
兩天過去了,鐘鳴嘉依舊無法從黑發嚴辛給他帶來的震撼中緩過神來。
周日那天,嚴辛給他發消息,說他的事情已經忙完了,可以順利來學校報道。鐘鳴嘉便告訴嚴辛他還沒有搬去出,可以随時來宿舍找他。
發完消息的幾個小時之後,他看到了全新的嚴辛。
雖然很俗套,但不得不說,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鐘鳴嘉還以為是他的缪斯降臨在了眼前。
仔細一看,哦,原來不是女神,是嚴辛。
世界上有“二見鐘情”這個詞嗎,鐘鳴嘉不知道。但是應該可以有吧。
就像那一瞬間,他對嚴辛,“二見鐘情”了。
鐘鳴嘉不知道他那個時候有沒有臉紅,不過現在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是真的覺得臉頰有點發燙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算是喜歡一個人嗎?
這兩天夜裡,在畫畫的時候,這樣的想法時常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放下手機之後,鐘鳴嘉擡起頭來,向周圍看了一圈。圖書館裡靜悄悄的,大家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沒有不長眼的情侶在這種高尚的地方故作甜蜜。
很好,鐘鳴嘉很欣慰,大家都很有素質,知道圖書館不是用來談戀愛的地方。
要是實在有人忍不住的話,像他這樣偷偷想一想就好,絕對不能做出打擾别人的事情來。
于是鐘鳴嘉左手托腮,右手拿着鉛筆,忍不住想起了起來。
想着想着,他開始覺得,在圖書館談戀愛好像的确别有一番風味,躲在書架後面親吻是真的很刺激。
想象一下,遠處是走動的人影,周圍是浩瀚的書籍,身前之人緩緩靠近。閉上眼睛,書頁翻動的聲音,筆尖滑過紙張的聲音,還有其他一些細小的雜音,都掩不住胸膛中的那顆心跳動的聲音。
撲通、撲通,是——
打住!
鐘鳴嘉猛地閉上眼睛。
這很浪漫嗎?
他在心中诘問自己。
你在這邊和别人偷親的時候,數十米外有人腦子裡正想着微積分,有人在準備四六級,還有人不知疲倦地修改要去投稿的論文。
這很浪漫嗎?
鐘鳴嘉看着紙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圖形,歎了口氣。
他必須得承認,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那一幕也确實挺浪漫的。
不過親身實踐就算了,他沒那個興趣,還是過兩天把這個美麗的幻想畫在小漫畫裡吧。
鐘鳴嘉看了下手機,已經十一點多了,該吃午飯了。
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上書包,離開了自習室。剛出圖書館的大門,室友就給他發消息,問他在不在學校。鐘鳴嘉說在,室友便讓他幫忙帶一份飯。鐘鳴嘉本來打算在食堂吃飯的,這下直接打包回了宿舍。
讓鐘鳴嘉幫忙帶飯這個人叫蔣誠,不是美術學院的學生,而是會計專業的。也不知怎的,被分到了鐘鳴嘉他們的宿舍。鐘鳴嘉和他當了兩年的室友,聽他說的最多的,就是哀嚎他選錯了專業,将來怕是要去坐牢。
每當這個時候,宿舍裡另一個名叫關澤的男生就會問他,你覺得你學的好嗎?
蔣誠答,不怎麼好,一般般吧。
關澤嗤笑一聲,回他,那你還是先想想你能不能找到工作吧。
接着,蔣誠就會哀呼一聲“别啊”,然後求着關澤給他找一份工作。
關澤家裡開着一家公司。
被關澤無情拒絕之後,蔣誠就會去找李皓宇。李皓宇是本地人,家境也很不錯。
通常來說,學藝術的家裡都有點錢。所以在被這兩位嘲笑之後,蔣誠也找過鐘鳴嘉。
但鐘鳴嘉的家庭就很一般了。他爸是個小包工頭,在工地上幹活,掙得是辛苦錢。而且規模小,幹不了太大的工程。鐘鳴嘉記得,有幾次他爸還去給村裡人蓋房子。
不過鐘鳴嘉倒是真能幫忙給蔣誠找找工作,但前提是蔣誠能接受去工地上搬磚。
蔣誠當然不能同意了,他認為他好歹是S大的學生,就算去搬磚,也得去給某達和某園的建築搬磚。
于是事情又回到了起點,蔣誠覺得他還是有可能會去坐牢。
在食堂打包好了之後,鐘鳴嘉回到宿舍,推開門一看,發現宿舍裡果然隻有蔣誠一個人。
見他來了,蔣誠眼神哀怨地望着他,委屈地說道:“我要向學校反映,說你們集體孤立我。”
鐘鳴嘉走過去,把新鮮出爐的水煮魚放在蔣誠的桌子上。
“要不你問問你們系的同學,有沒有想來這裡住的,我的床可以讓給他。”
鐘鳴嘉給他提了個建議。
關澤和李皓宇大一的時候還宿舍住過一些日子,大二幾乎就不怎麼回來了。除非蔣誠在群裡嚎一嗓子,他們兩個才會回來看望他和蔣誠這兩個留守人員。現在鐘鳴嘉也搬出去了,四個人的宿舍隻剩下蔣誠一個人,雖然在鐘鳴嘉來看很爽,但對蔣誠來說就是凄涼了。
鐘鳴嘉知道蔣誠的性格,所以才這麼問他。
可蔣誠不想讓别人來住,他隻想要他的原裝室友。
“我可不想上課看見我同學,下課還看見我同學。嘉嘉,我會保衛你的床,讓它隻屬于你一個人。”
鐘鳴嘉心想,這床在他之前不知道睡過多少人了,他畢業之後還會有人來占有它,怎麼可能隻屬于他一個人。
除非學校在他畢業之後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