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沃爾圖裡肯定也有很多照片吧，畢竟你們的曆史更古老。我覺得……呃……阿羅……我是說，你們的老大，你懂的，他是個喜歡收藏的人不是嗎。”貝拉将話題救了回來，不過她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聲音裡滿是猶豫。
我倒覺得這樣很好，貝拉的用詞以及交流習慣都很現代——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但事實如此——這種表達方式讓我感到親切和放松。我的意思是——至少我們是真正的同齡人，擁有相同的理念與習慣，交流起來沒那麼費勁兒。
“大概吧，不過我沒有見過。”這是實話，我唯一見過的幾張……那能算是照片嗎，幾幅深藏在地道裡，長寬各十米的大理石巨幅浮雕刻塑像。
話題又終止了，貝拉開始低頭看自己的指甲。我真想抱頭，或許我真不适合和人聊天，或許我該立刻走開回房間。
“你們家晚上很熱鬧。事實上，沃爾圖裡的夜晚總是那麼甯靜。你很難聽到什麼聲音。”鼓起勇氣，我再次開口。也學着貝拉那樣，從沙發上拿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裡。幾乎在将抱枕抱進懷裡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為什麼貝拉會這麼做。這讓人很舒服，重點是很有安全感。
“是啊，大多數聲音是愛麗絲和羅莎莉他們這兩對兒發出的。“貝拉調整一下坐姿，或許是這個話題在她熟悉領域内，又或許是終于坐到自己舒服的姿勢，總之她表情放松下來，話也變得流暢。
“愛麗絲總有數不清的新設計，要等着晚上給賈斯帕分享她的靈感。而埃美特和羅莎莉，你得祈禱他們不會在房間玩棒球模拟雙壘打，你知道嗎，曾經有次房子裝修就是因為他們玩這遊戲時用力過猛，将窗玻璃給砸碎了。從此以後房子裝修埃斯梅都隻采用市面上能買到的最高等級防爆玻璃，其實就是為了他們倆。”
貝拉輕輕笑起來，我注意到她在我說話時另一隻耳朵上還挂着耳機，仔細去聽，是民謠曲調。我曾見過其他人這麼做，之前在披薩店工作的時候，每次下班回家路上，都正好能遇到一群高中生放學。他們背着書包，和朋友一起回家時也是這樣的。一隻耳朵挂耳機聽歌，另一隻耳朵留着方便聽朋友說話，嬉笑打鬧。
這讓我感到我們之間的距離縮小了。
“他們還在房間裡玩棒球模拟雙壘打？”我不可思議地問，聲音一下沒控制住變高又趕緊壓低。
“可不是。”貝拉把玩起自己的發梢，她目光瞥向我，似乎是注意到什麼，“沒關系的，你正常說話就好，當時裝修時愛麗絲提議要保護隐私，這裡每個人房間都裝有最頂級的隔音設備。雖然肯定無法将聲音完全隔絕，但足夠為大家創造一個合适的空間。隻要你不故意去窺探别人，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怪不得我剛才在房間裡坐着覺得那麼寂靜，原來卡倫一家的房子裡居然還有這種設計。不得不說這真是貼心的設計，有效避免許多尴尬，同時創造很多方便。
“羅莎莉最喜歡棒球運動。其實依我看埃美特對棒球運動一般般，他更喜歡偏力量型的。這運動需要靈活與技巧，他那大塊頭一個不注意就容易用力過猛或者被球砸中。但是架不住羅莎莉喜歡，他就經常自己練習，而且總是一有空就纏着我們陪羅莎莉打球，而這僅僅隻因為羅莎莉喜歡熱鬧。”貝拉翻了個白眼，看上去她絕對被埃美特纏過不止一次，所以怨念十足。
“你可要小心，如果不喜歡打棒球，最好給自己找點事做，别讓埃美特感覺你很清閑，不然的話，估計你接下來所有空閑時間基本上都要弄去陪他練球或者和羅莎莉一起打球了。”貝拉好心提醒。
“我不會打棒球。”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這在美國大概就像承認身為一個人卻不會走路一樣奇怪。
“我也不會。”令人驚訝的是，貝拉咯咯笑起來，我注意到她大笑時左臉頰上會出現一個極淺的酒窩。
“我絕對患有運動失衡症。雖然卡萊爾曾多次以他幾百年做醫生的職業素養發誓我絕沒有這毛病，但我覺得就是有。以前每次上體育課前我都覺得心慌，一解散自由活動我就馬上回到教室，因為呆在運動場上簡直充滿風險，我不止一次被排球或者籃球砸過，而這僅僅隻是因為避讓不及時——哦上帝知道我真的避讓了！但是沒辦法，一般等我真正注意到時球已經砸到腦門上了。”
“愛德華居然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沒忍住挪揄了一句，貝拉愣了一下，接着她低下頭。雖然吸血鬼是不會臉紅的，但我感覺她有點不好意思。
“凱倫……你怎麼也和愛麗絲他們一樣！”她的胳膊肘捅進我腰窩，止不住的癢。我後退想推開她，她趁機丢開枕頭撲過來，我們咯咯笑着扭成一團。
貝拉的膝蓋壓住我，手在我身上亂撓。我被她撓的翻來滾去，雖然很癢但沒放起反擊，抓住時機有樣學樣去撓她。她撓着了我卻疏忽了自己，上一秒因為得意而發出的笑聲一下子就變成求饒，我趁機翻過身來跳到另一張沙發逃出她魔爪，貝拉氣惱地抓起一個枕頭朝我扔過來，我靈活接住扔回去，接着她左右開弓扔來兩個，我跳起來去接高的，同時一腳踹過去低的那個，貝拉躲開我攻擊，同時抄起墊子邊的棉布玩偶扔過來。
笑意氣泡一樣從喉嚨裡源源不斷生産出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能一直笑那麼久不停。其實好笑的點到底在哪裡，我說不清楚，笑意來的莫名其妙，但我就是想笑。貝拉顯然已經完全進入狀态，她大笑着，頭發一半在皮筋裡一半在肩上。
當笑意終于能慢慢被控制住的時候，我十分懷疑是否整棟房子每個角落都被我們的笑聲吵鬧過一遍。沙發亂糟糟的，安睡巾像塊抹布一樣掉到地上，幾隻抱枕零落在客廳四周。電視遙控器似乎被踹進沙發底部縫隙裡，估計要一點功夫去撿。
我和貝拉就像心有靈犀一樣，幾乎是同時将手伸進裡沙發底下，兩隻手黑暗裡碰到一起，然後就像觸發了什麼開關似的，你擠我我擠你的亂摸，到最後遙控器被推進更深處地方，我們什麼也沒有拿到，隻收獲又一陣狂笑和一巴掌灰塵。
等我們終于累了停下來（我确信這是最後一次了），兩個人頭發都已經完全散開，還因為四處亂抓十分毛躁。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确信在彼此眼裡看到一個瘋婆子。
“讓我來幫你梳頭發吧凱倫，我媽媽教過我很多發式呢。”貝拉不由分說将我拉過來躺在她大腿上，她很靈活将我頭發一把全部兜住，手指插進頭發裡，力道很輕地梳理。
“我覺得你的頭發很漂亮。我很喜歡黑色頭發，還曾經将頭發拉直，用染發膏染成黑色的。不過效果差強人意，隻過了兩周不到就褪色了。”
“我倒更喜歡你的頭發。”這是實話，貝拉的頭發是棕褐色，即使是在自然光下，也看起來獨有光澤。但黑頭發不同，秋冬幹燥季節，以及營養不良會讓它輕易發脆發黃。
“人人都會覺得自己沒有的才是最好的。”貝拉弄完了左邊，她一隻手抓住左邊發辮，另一隻手将我臉頰輕輕推過去。我很贊同她的說法，但不方便點頭回答，于是隻好嗯了一聲。
最終，貝拉幫我挽了一個很慵懶松弛的法式發辮。這很難得，因為我的頭發是直發，很多情況下，你很難使它變得兼具蓬松與自然。通常情況下，我都是披散着頭發，或者将它綁成一個高馬尾。
我不像貝拉那樣擅長那麼多複雜發式，安娜顯然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能力去教我這些，我沒什麼可回報貝拉的，這讓我心裡有點難受。
但貝拉是個很敏銳的人，她看出我的困窘，主動提出要教我一些發型。
于是這個晚上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學會了最基礎的三股辮、四股辮還有魚尾辮，那些需要不斷加發來繼續的發型貝拉也教了我，但是我做的還不熟練。不過貝拉安慰我沒關系，一開始總是這樣，眼睛學會了手做不出來，隻要多練習就會好。
我想，下一次我們一起玩的時候，或許我可以給她編一條魚尾辮作為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