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扭過頭道:“這才對,你以後都得聽我,我喊東你不許說西聽到了沒有?”粉色小蘿莉順滑的黑色頭發掩蓋下,她的耳根有微微的粉色。
“呵……”他原來怎麼不知道,小孩子的世界連玩個過家家都還那麼敬業。
剛沾上枕頭不久,小女孩就沉沉地睡了過去,嘴裡時不時的嘟哝兩聲:“你得聽我的……”小手還緊緊的攥着陳餘一的手心,手心蔓延的溫暖,讓心亂得有些心涼的陳餘一平靜了下來。
這本身不能責怪他們什麼,為尚未發生過的事。陳餘一自嘲,抿緊了唇。别當自己是個孩子,沒有人應該安慰你。漸漸的,陳餘一的複雜的眼神平靜了下來,也涼了下來。他始終是個缺愛的人,也始終渴望親情,隻是從來也沒有人給過他。他們給過他的始終隻是幾句話……
他得離開,陳餘一從沒有一刻這樣清晰的認知到這一點,他看着窗外的藍天,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拿一柄日漸崩壞的利刃當成手杖來支撐着自己。
也許以後會回來,但現在不行。現在……再待下去,遲早有一天要刃毀人亡,——所謂親人。
他害怕自己的情緒。
陳餘一抿了抿唇,想着要怎麼離開才能生存下去,現在的自己隻不過是個三歲孩子。
盯着窗外的太陽。
人類始終是渴望溫暖的動物,手心裡傳來兒童的高熱體溫。陳餘一想着想着,不自覺地也犯起困來。他刮了刮人家小女孩的鼻子,在旁邊的枕頭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兩個粉嫩的小臉蹭在一起,爪子還緊緊握着,沉沉地睡在陽光打過的光暈下,——當黃竹來檢查小朋友的午睡的時候,她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當場就把黃竹萌翻了。
她很沒有形象地跑回辦公室從皮包裡掏出男友的攝像機,沖回來胡天海的拍了一大通,心滿意足地走了。
下午的活動課。
黃竹還總時不時地往粉色小蘿莉和陳餘一的位置飄過,單純美好而有愛的畫面。——黃竹想,當初沒聽爺爺的話選擇做畫家,而當了幼師實在是太幸運了,這才是人間的最純潔的愛啊!
幼稚園下學的時候,黃竹再次站在講台道:“今天上午的畫作全部會被送去參加比賽哦~大家高不高興?”
“高興~”整齊一緻嘹亮的童色再次萌中了黃竹的萌點,“那大家愛不愛老師呢~”
“愛~”捂着鼻子,黃竹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圓滿了~死而無憾~真是太可愛了啊啊!!
幼稚園的小朋友陸陸續續的被家長接走,粉色小蘿莉強硬地把一條繡着粉藍色碎花的手帕塞到了陳餘一的手裡:“你也要給我一樣的東西。”小蘿莉撇着臉這樣說道。
陳餘一無奈地笑了笑,過家家遊戲的繼續嗎?陳餘一想了想,橫鱗豎勒,轉筆圓潤,他在幹淨的紙上鋒銳有力地寫上“陳餘一”這三個字,把字條放在掏空的白色鉛筆盒裡遞給小女孩:“這樣行嗎?”陳餘一溫和地道。
粉色小蘿莉一把搶過陳餘一手上的鉛筆盒:“可以啦,我說可以就可以!”小蘿莉撇過頭粉着一張臉說道,然後蹦蹦跳跳地拎着她的加菲貓小書包跑向已經停在幼稚園門外的黑色高級房車,遠遠的陳餘一還能看見小女孩轉過頭來做着“明天見”的口型。
陳餘一笑着朝打開暗綠色車窗的小蘿莉揮揮手,想起自己的字,陳餘一眼神黯淡了下來,他終究不是個孩子,看了看自己右手,陳餘一不知道為什麼卻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陪了自己一天的小女孩的叫什麼名字。
陳餘一盯着自己的右手,以後不能用這隻手寫字了,幸好發現的及時,陳餘一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讓家裡人看見自己的字,事情絕對會變得很麻煩。
從明天開始,他就是個3歲的孩子了,陳餘一暗暗告誡自己,自己還要做很長一段時間的孩子。
陳餘一是幼稚園裡最晚走的一個,幼稚園4點15分下學,陳父5點20分後才來接人,看着明黃的車子裡的熱鬧和已經關門空無一人的幼稚園,站在高立幼兒園保亭室裡的陳餘一抿緊了唇。
懵懂的當年可以不在意,現在的陳餘一更不會在意。隻是,那麼,誰來告訴他,現在這個家,我該拿你怎麼辦?
這一天陳餘一在幼稚園裡稍稍溫暖的心緒霎時就暗沉了下來,如同烏雲蓋日。
爸爸媽媽……
受傷的心沒得渴望的安慰,就隻會像野獸饑餓的胃那樣,撕裂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