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如爛泥5

“你楞什麼，趕快上車，爸爸還有工作要做，我們的時間很寶貴，可不想給你浪費掉！”陳起看着遲遲站在那裡發呆的白癡弟弟，不由得心頭火氣，蹿出明黃色的本田車，陳起道，“你動作快點啊，難道還等着我去抱你啊！”陳起自認像個大人一樣說完，還崇拜地看了眼陳父，他學得是陳建鵬的口吻。

陳建鵬皺了皺眉頭教訓道：“陳起，不可以對弟弟那麼兇。”說完陳父看了眼陳餘一，他一直不那麼喜歡這個老婆差點難産才生下的兒子，不過畢竟是自己兒子。

“還有陳餘一，男子漢動作要快點。”陳建鵬合上車窗，這天氣真冷，“你媽媽還在等我們回去吃飯呢。”

寒風裡，陳餘一默默地走上車。

車廂裡的溫差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左手放在心口上，他以為已經麻木了，怎麼會疼的如此鮮活。

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可笑。

堅持的可笑。

是誰說重生就意味着可以重來？好的壞的都通通都重來？

陳餘一發現這并不行，他的心在對自己說NO。他無法忘記發生過的事，就比如他沒辦法把起承轉合當成4個普通的小孩。

他覺得自己可恥，他知道自己心裡是有想把一切都當沒發生過的，——因為重生，于是笑着粉飾太平，告訴自己莊周夢蝶。

陳餘一替龔蕙琪不值，為什麼會嫁給自己那麼差勁的男人呢？他知道自己差點想遺忘……

車廂裡，陳餘一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想離開這裡離開這些……跟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随便哪裡的孤兒院都好。

利刃已經快要崩壞了。

要忍耐，陳餘一告訴自己，他可以離開，但絕不是現在，得做好一個人獨自生存的準備才行。

陳家。

關立眼睛紅紅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爸，你别逼我。”

關郜坐在沙發上，坐姿端正，線條刻闆。看了眼自己的女兒，老人不為所動：“這是答應你們結婚時的條件。”關郝冷嘲道，“我本來就看不上那個男人。”

“别說了，爸！！他是我丈夫。”

關郝冷冷的道：“我不承認他是我女婿。”老人看着自己女兒，眼神極堅定，“你隻要說你把哪個兒子過繼給我就行。”關郝頓了頓說道，“要不陳桃花也可以。”

“桃花不行，桃花絕對不可以！”關立無力地滑落到沙發上，“爸，你别逼我。”聲音倔強而決絕。

關郝的眼神頓了頓，接着道：“你當年也是這麼逼林瑞的。”關郝說地雲淡風輕，“所以這不算什麼。”

“你隻要說你還是不是我女兒就行。”

“爸，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逼我，不是很久都沒提這件事了嗎？林瑞！！林瑞又說什麼了？”關立臉色不耐煩。

關郝看了自己女兒很久，他一向很寵自己這個女兒：“死了，在美國，一年前。”所以當初關立自殺着威脅要悔婚的時候，他妥協了。

關立怔了怔：“死了？怎麼會……”

“這9年，林瑞沒和我提過一句你。”

“可是……”關立沉默了很久，“陳建鵬他不會答應的，當年他并不知道這件事，這些年我不是沒有試探過的。”

“所以？”關郝忍不住嘲諷道，“你的丈夫到結婚後9年，生了6個孩子後都不知道你當初是有婚約的。”

“這些你就不用管了，等他回來我跟他說，” 關郝看着沉默的關立，妥協了，“我不會在讓步了。”

關立不停地站起又坐下，這一刻她真心希望自己的丈夫永遠也不要回來：“爸……”關立喊了聲試圖說些什麼。

“為什麼這麼不安。”關郝看了眼自己這個女兒，“難道說你的丈夫就這樣讓你不安？”

“爸，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關立的不安來源于對自己丈夫的認識，陳建鵬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才華橫溢、充滿魅力，她不想去想傷害他的自尊，哪怕一點點。她更不想去想他暴怒的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