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如爛泥3

車廂裡最不受歡迎的位置是後車座的中間。

陳餘一就坐在那個位置，他看着後車窗外的風景，陳合的推推搡搡讓他格外不耐煩。陳餘一盯了陳合好一會，看着五歲大的陳合，在推回去和無視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無視。

陳餘一并不在意這些許小事，他看向窗外，窗外的陽光被淺黑色的玻璃擋住，和好不如初，他心裡淡淡的怅然着，自己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曾經的事？

他突然的懷疑了起來，這時候陳合又推了一下他，他無所謂地挪了挪自己身體的位置。

一輛普通的小轎車的後座，坐上4個不到10歲的小孩子，其實，并不擁擠。

陳建鵬沒管後座上頑皮的孩子，他徑自開着很歡快的音樂，時不時地哼着，偶爾和坐在副座上的陳起說兩句小孩子其實根本無法理解的話。

陳餘一聽者陳建鵬的高談大論，好笑地勾了勾嘴角，陳餘一又轉頭看向後視窗外那條熟悉的小路。

這條街，有一些東西就好像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化，永遠堅固到凝定的停留在原地。看着陽光下随着車子的發動在視野裡越來越小的那棟房子，陳餘一莫名的感到有點溫暖，陽光驅散了寒冷，即使隔着玻璃也一樣。

然而，因為隔閡着玻璃，那棟小宅子遠遠地看過去，也是覆了層淺淺的黑色。

他回過頭，看了眼陳承，面上神色晦澀不明。

輕快的音樂裡，陳餘一想起龔蕙琪，那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即使最後，她流着淚堅定地遞過離婚協議書，抿着唇不容置喙的宣告着：“我已經無法和你在一起。”陳餘一也從沒動搖過這個想法，龔蕙琪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即使那時候，龔蕙琪已早不是少女。

她在他眼裡一直是19歲那年，想家想到掉眼淚的，固執而驕傲的女孩。

想起龔蕙琪，陳餘一不禁微微地笑了起來，這是一個會臉紅但堅毅的注視自己說：“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多餘的一個，那你在我生命裡也隻能是多餘的一個。”帶着别扭和不失可愛的驕縱，龔蕙琪在陳餘一殘舊的生命裡是這樣一個色彩鮮明的存在。

想起曾經的青澀，陽光的車廂裡陳餘一的笑容溫暖如往昔，隻是心底深處、骨子裡随之升起的是深入骨髓的、無法掩蓋的疼，陳餘一的笑容變得複雜難明。

他無比想逃脫這命運……

陳餘一看了眼小得幾乎看不到的“家”。

陳建鵬駕駛着車，呼嘯地飛上了高速公路。

車裡，沒有人注意到陳餘一的異常，即使他就這麼深深地把頭埋進手裡，對不起，爸爸、媽媽，我真的不想繼續了……

真的，累了。

想要離開，想要自由。

這期間，隻有陳轉略略掃了一眼陳餘一，他有注意到這個弟弟今天好像有點不正常。對于陳餘一，他是漠不關心的，陳轉又和其他人繼續讨論起小桃花的可愛來。

台北高立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