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低言打斷思緒:“公主,我家将軍有請。”
将缰繩遞出去,蕭晏舟走進駐地,風聲掀起營帳,曆曆作響。
雲四則繼續往前,查看此處地形。
營帳内空無一人,這個時辰應在練兵。
蕭晏舟路過也看到,黑壓壓的人馬集合在隘口揮舞手中的刀槍。
梁間營帳除了大小,并無太大區别,朝着駐地中最大的營帳去了。
繞來繞去,蕭晏舟終于尋到正中最大營帳,卻看着旁邊一模一樣的帥帳犯了難。
主要是四周都沒守衛。
“該進哪個?算了不管了,随便吧。”蕭晏舟擡腿進了右手邊的營帳。
蕭晏舟走得輕手輕腳,眸子上下打量着這個營帳。
最右邊是一副銀甲鐵盔,看似随意的線條卻能盡顯将帥英氣,光看造型就知道打造者花了不少心思,仿佛能看見人穿上身後的飒爽英姿。
等攢了錢我也打一套銀甲,蕭晏舟想着。
正中是一副武松打虎的刺繡圖,繡的栩栩如生,老虎仿佛破壁而出,卻又輕易被還在醉酒的武松制服。
看得入迷,蕭晏舟不自覺進入裡間,竟是連開口詢問都忘記了。
恍然一轉身,卻隻看到白淨健碩的胸膛爬滿層疊傷疤,背對着直直裸露在眼前。
蕭晏舟霎時緊咬嘴唇,佝偻着身子像是做賊,轉身一步步輕輕的往後撤。
欲哭無淚,哪知道這是陸允之營帳啊!
陸允之卻蓦然轉動輪椅,嘴角一勾,眼神狡黠,靜靜看着那人蹑手蹑腳的樣子:“來都來了,不叙叙舊再走?”
脊背瞬間緊繃挺直,蕭晏舟分外懊惱,心間暗罵這死腿。
眼見逃不掉,蕭晏舟隻好停下腳步,沒再轉過身去,怔怔看着營帳外紛飛的黃沙,聲音恢複先前的淡漠:“陸小将軍,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陸允之不可置否,手迅速撈起塌上的衣服随意披上:“那你還故意進我的營帳?”
耳邊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響起。
蕭晏舟轉身一臉震驚,兩眼直瞪着他,寒霜面具在此人面前頃刻瓦解:“你哪隻眼睛看我是故意的?”
“不信?你去四處瞧瞧,是不是挂着我的名字。”陸允之笑得戲谑。
蕭晏舟快步跑出營帳,快把外面翻個底兒朝天也沒看到,哪有他的名字。
陸允之趁這個空檔換上一身青袍,推着輪椅翻箱倒櫃地找出塵封覆塵的銅鏡,匆忙理理鬓角碎發,就差抹汁塗粉了,鏡面中的臉自是眉宇軒昂,自我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掀開營帳。
掩下耳尖绯紅,他看着那人着急忙慌的模樣,不覺好笑,“找到沒有啊。”
蕭晏舟一個箭步踏上營帳的空地:“裡裡外外都翻遍了,根本沒有!”
“是嗎?”蕭晏舟順着他修長的指節一看,一塊還沒手掌大的木闆子挂在那。
蕭晏舟氣笑了,跨步取下木牌,剛勁筆鋒篆刻下陸允之的名字。
……
一陣無語。
陸允之慵懶地倚靠輪椅,眸中盡是狡黠。
蕭晏舟暗自咬牙切齒,但畢竟是自己先走錯了房間,也就好聲好氣(不情不願)地跟陸允之道歉:“那還真是對不起了!”
冷笑着翻個白眼,蕭晏舟随即轉身去旁邊營帳。
“那個營帳是副帥程野的,你找他有事嗎?”陸允之戲谑歡快的聲音自耳後響起。
蕭晏舟攥緊手心,深吸口氣,忍下想打他的心思,又朝另一個方向的營帳走去。
“那個是北營許峰的營帳,怎麼找他也有事?”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挂着,靜靜看着此人向隻無頭蒼蠅般亂竄。
蕭晏舟氣急,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又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邊是……”
聲音蓦然被打斷:“陸允之!逗我好玩是不是?”
蕭晏舟轉身,氣鼓鼓地盯着陸允之。
他忽而輕笑,撥開陰霾,日光洋洋灑灑融化蕭晏舟心底堅冰:“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
雙眼瞬間瞪大,耳尖绯紅,咬牙切齒:“你有病吧陸允之!”
“有病也沒辦法,醫者不自醫。”陸允之挑眉一攤手,臉上盡是溫柔缱眷。
受不了,蕭晏舟光明正大翻個白眼,又往周圍的營帳走去,
“大伯在身後的營帳等你。”耳邊又響起陸允之的聲音。
蕭晏舟頓住腳步,捏緊拳頭,快步逃離有他的地方。
這次可算是走對了。
陸健着一身洗至褪色的玄衣,黑發夾着銀絲梳得齊整,脊背如松,眉頭緊皺着,背手在營帳内來回踱步,征戰沙場的淩然氣勢迸濺。
腳步輕輕卻讓陸健陡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