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陣敲門聲,蕭晏後強撐着虛弱的身體站立,拿着房間的殘布将惡心的蛆蟲掩蓋,才緩緩吐出一句:“進來。”
雲三雲四推門禀報:“公主,那人已經送往醫館,醫師說還有救,那人是恭州絕對信得過。”
雲四比雲三心細,看出蕭晏舟臉色蒼白,上前一步道:“公主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有點虛弱。”
明明已經虛弱至極,她卻還是逞強說:“不妨事,讓你們盯盯那個人怎麼樣了。”
不等他們說話,蕭晏舟繼續開口,指着它們身側的一團不明物體,“先讓驿站來人把這收拾了。”
“哦,好。”雲四轉身出門。
雲三疑惑開口:“那個人我們從頭到尾調查過了,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此事蹊跷的很,他們在明處,不一定能查出什麼有用的消息,必須想辦法挖出來。”
蕭晏舟臉色恢複些許,長袖凍瘡未消的手有節奏的敲擊衣擺,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兩人湊近些,附耳說了什麼…
布置好一切,蕭晏舟可能是吃的全部吐了出來,肚子有點餓,和兩人一同下樓點了些吃食沒敢點白粥生怕她又犯惡心。
驿站的大堂人來人往,三人坐在角落,既不顯眼又能聽到各桌的談話,可謂算是個打探消息好地方。
菜很快上桌,隻是些家常小菜,即使難受着蕭晏舟也從這些飯菜中看出些許可口。
三人靜靜吃着,一邊吃一邊豎耳聽着其他桌的談話。
“哎你們知道嗎,陸将軍之子要回京了!”
“哪個陸将軍?”
那人面露不耐,啧了一聲:“這你都不知道?陸坤陸将軍啊。”
另一人卻滿臉不屑:“這陸家長子不是通敵叛國嗎,哪裡算是将軍?”
這一聽他卻不幹了,滿臉通紅,拍桌憤怒:“你有什麼證據?!這上京哪家都有可能叛變隻有陸家不可能!而且我說的是二兒子跟大兒子有什麼關系!”
身邊的朋友生怕出什麼事站起開導:“消消氣,消消氣。不要計較他,或許是外地人!”
蕭晏舟夾起一筷綠油點青菜,挑眉,這事兒她倒是知道。
六年前陸坤帶長子陸鳴之上戰場,陸鳴之帶着五千人從烏蘇兩萬人的包圍圈中逃出,不僅隻損失了七百人,更是讓烏蘇傷亡慘重。
此戰成名,可陸家兩個兒子皆是領兵将才,無奈之下陸家為避鋒芒将小兒子從涼州送往上京,美名其曰讓次子領爵位實際上就是人質。
彼時的陸允之十三歲。
回上京的途中,護送隊遭遇盤踞恭州多年的山匪,多年來恭州百姓不勝其擾,朝廷也多次派人剿匪,可因着山匪熟悉地形,經常把人繞得團團轉。
可是十三歲的陸允之帶着護送回上京的三百人和城中自發剿匪的兩百人就把山匪一窩端,此戰展示出的軍事天賦一點不比他兄長差,可無奈,朝廷需要武将,而不是需要一個陸家武将!
就這樣,陸允之成了恭州城百姓心底的英雄。
這人當着他們的面诋毀心中的英雄怎會不氣憤?
隻是那人仍是笑着,沒理會。
另一邊的那人要不是有朋友攔着說不定會直接沖上去給他打一架。
一張稚氣的臉上全是偶像被诋毀的憤怒,好不容易緩過來,那人也不再跟他說話,轉身和朋友繼續說:“太好了,又能見到陸将軍了。上次見他還是三年前。”滿眼都是馬上要見到偶像的興奮。
寒意包圍暮色中的驿站,開門時冷熱沖撞,瞬間籠罩一層白霧。
薄霧中一個黑衣侍從推着輪椅進門,來人披着玄色大氅,縱使癱坐在輪椅上,卻仍是能從看出來人的勃然英姿,硬朗輪廓下一雙輕挑的瑞鳳眼增添溫潤氣息,征戰多年也讓這雙眼增添一片肅殺。
驿站來來往往人多很,哪有人會時刻注意門邊,還是一個坐輪椅的人。
可那人哪是低調的性子,一點不見坐上輪椅的頹廢,手中暖爐輕晃,整個人埋在狐裘下,臉上笑意如旭日東升,驅散所有冬雪。高昂的語調混雜着驿站的喧鬧:“是誰在呼喚本将啊!”
整個驿站皆停下動作,注視着來人。
那人講話被打斷,斜瞅着他,上下打量隻是略有些眼熟,暗罵:“這年頭連陸小将軍都有人冒充,真是個瘋子。”白了他一眼,無語地繼續和朋友交談。
驿站又恢複喧鬧。
陸允之倒是見怪不怪,垂眸若無其事撇撇嘴,朝夜闌
木椅碾過驿站陣陣喧嚣,蕭晏舟執著的手驟然收緊,在碗沿撞出一聲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