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蘇陵遊再次懷疑道:“可你不是幕海天塹的弟子嗎?”
“話雖如此,但我并沒有入幕海天塹弟子冊。”溫漸尋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小事,“所以,到目前為止,我是最合适的人選。”
蘇陵遊還是有些猶豫,将信将疑道:“别的暫且不說,隻你我二人,又能做的了什麼呢?”
誠然,如今的幕海天塹雖貴為玄門之首,身為首徒的黎歲落也名聲在外,可卻鮮少有人會去在意某個默默無聞的弟子,更别說這人甚至還沒入弟子冊了。
即便蘇陵遊沒有明說,溫漸尋也知曉他在顧慮些什麼,無非是認為自己的修為低微,怕自己頂不上用、拖後腿罷了。
溫漸尋微微一笑,道:“多我一個,總比你一人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要好,不是嗎?”
蘇陵遊垂下眸,在心中暗暗思索。
溫漸尋說的沒錯,此事确實為鏡山河門内私事,黎歲落身為幕海天塹的首徒,實在是不好幹涉。再者說,即便黎歲落願意幫這個忙,他也沒有那個臉面去把無辜的人拉進未知的險境中。現如今有人主動送上了門,雖然不知底細如何,但總比他自己孤身一人要好得多。
想了想,蘇陵遊擡眼看向溫漸尋,皺眉道:“你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閑啊。”陽光灑下,映在了溫漸尋的側臉上,他眯起眼睛,看起來十分惬意,“總得找點兒事情做。”
看着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蘇陵遊無言地撇了撇嘴:“...走吧,找個沒人的地方給你講講故事。”
溫漸尋跟在蘇陵遊的身後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黎歲落那間緊閉着門的廂房,輕輕地歎了口氣。
待他回過神來時,卻見蘇陵遊在前面停了下來,正仰頭看着一棵高大的樹,神情認真無比,像在思考什麼難解的疑問。
溫漸尋:“怎麼不走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蘇陵遊看向他,目光中透露出幾分好奇,“大早上的,你為什麼是從這棵樹上跳下來的?”
“......”
溫漸尋噎了一下,随後面不改色地答道:“昨夜,我在此賞月。”
“賞了那麼久啊。”蘇陵遊感歎道,“你自己的房門口也有一棵樹,賞起月來位置極佳,比黎歲落門前的這棵好多了,你下次可以試試。”
“......”
溫漸尋卻沒有再理會他,自顧自地向前走去,蘇陵遊趕忙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道:“你怎麼自己先走了啊,你找得到地方嗎?”
......
在鏡山河中繞了半天,蘇陵遊還是沒有找到足夠安全的地方,最後,他一咬牙,幹脆把溫漸尋帶到了後山。
後山深處人迹罕至,偶爾有風吹過,帶起一陣葉子互相摩擦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再也沒有别的聲響。
蘇陵遊又擡手布置下一道結界,這回是真的萬籁無聲了。
溫漸尋随意地靠在樹上,笑道:“既然要布置結界,又為何要費盡心思找到如此寂靜的地方?”
“門中人多眼雜,而我要講的故事,不能讓别人看見,更不能聽見。”蘇陵遊說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這裡絕對不會有人來。”
“哦?”見他如此笃定,溫漸尋起了些興趣,“為什麼?”
蘇陵遊向更深處望了一眼,一字一句道:“因為,前方便是禁地。”
“禁地...”溫漸尋仔細咀嚼着這兩個字,做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裡就是你阿姐住的地方。”
“嗯。”蘇陵遊輕輕地點點頭,在一旁找了一塊光滑的石頭坐了上去。
“其實這件事,我本不應該告訴旁人的。”蘇陵遊苦着臉,心中糾結的不行,“我阿姐住在禁地裡的事,隻有我和掌門知道。其他人都隻以為,禁地裡關着的是兇惡的妖獸,平日裡幾乎無人靠近。”
溫漸尋問道:“既然隻有你和沈前輩知道,說明此事定然是個秘密,你又為何要說與我們呢?”
“...我知道這樣做辜負了掌門的期許,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蘇陵遊說到這兒,聲音也沉了下來,“自打我有記憶起,阿姐便一直住在一片花海裡。起初,掌門告訴我,是因為阿姐身子不好,那些花草有助于她修養;再後來,我才知道那本不是什麼靈妙之地,而是本門的一處禁地。”
“雖然是禁地,卻也無人打擾,我每日都能見到阿姐,這便很好了。可是,阿姐的身體狀況卻越發難以琢磨,有時容光煥發,有時卻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我上次見她,她甚至還吐了血!”蘇陵遊說着,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以往的阿姐,為了不讓我擔心,從來沒有說過禁地的半點不好,可這次,她卻哭着讓我帶她走。”
蘇陵遊仰起頭,似是不想讓别人看見自己落淚:“阿姐照顧了我十六年,我怎麼忍心她繼續在裡面受苦?”
溫漸尋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沒有出言安慰,隻是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要怎麼做?”
“阿姐曾對我說,‘無論你想怎麼做,都不要去找沈雁杳。’也就是說,掌門一定知道打開結界的真正方法,但阿姐卻因為一些私人恩怨,而不願我去找掌門。”蘇陵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所以我想先打破結界,把阿姐帶出來,再弄清楚前因後果。”
“可以,我會盡我所能。”溫漸尋直起身子,向他走了過來,“隻不過,能否讓我先去見見你的阿姐?”
蘇陵遊沉默了一會兒,試探道:“你想做什麼?”
溫漸尋聳聳肩:“放心吧,隻是想再了解下情況罷了。”
“再者,難道你阿姐就不想知道,你找了個什麼樣的盟友來救她嗎?”
蘇陵遊考慮了半天,終于狠下心來,決定把他這位“盟友”帶到蘇甯弦的面前。
他一邊動手畫陣,一邊嘟囔着:“我這可真是把後背都交給你了,你可千萬别騙我。”
溫漸尋卻隻是笑笑,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