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陳臨淵撿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人小,口氣倒是不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敢問小公子到底如何燎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要當朝的皇帝不推崇這些學問,整個大梁又哪裡有雜學發揮的餘地?
莫非這小子還想推翻朝廷,換了這片天不成?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徐壽祿和陳臨淵沒有答應江玄戈,江玄戈也不感到奇怪,真正有本事的人自然要傲倨一些。
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死纏爛打的準備。
江玄戈示意李力他們把準備的東西擡進來:三百多斤上好的新米,好些臘肉和鹹魚,連布匹都準備了十幾匹。
江玄戈昨天上門一看,就知道徐府日子過的十分拮據。府城比南甯縣的災害嚴重,加上不久之前又被成天王把整個府城搜刮了一遍,現在府城的糧食價格居高不下,一鬥米需要一千二百文。
對于被罷官又抄沒了家産的徐壽祿來說,這些東西确實能解決全家人現在很大的困難。
江玄戈不等徐壽祿拒絕,就道:“徐公千萬不要拒絕,您的著作晚輩一直有拜讀,十分敬仰您的學問。如果您實在要拒絕的話,晚輩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您把帶回來的蕃薯和土豆賣給晚輩。南甯縣遭災,晚輩想在南甯縣推廣這些作物,以确保我南甯縣百姓來年免受饑荒之苦。”
徐壽祿聞言,眼露贊賞:“沒想到你竟然連這些作物都知道。好,我帶回來的作物,給你一半。我本就想把這些高産作物推廣開,隻可惜朝廷不支持,鄉鄰不相信。你如果能讓南甯縣的百姓種上這些作物,也是天大的幸事。”
不了解江玄戈這個人,徐壽祿不敢把全部的作物都給他,怕他帶回去不好好種植糟蹋了。
江玄戈對徐壽祿彎腰鞠一躬:“晚輩在這裡代替南甯縣百姓謝過徐公大恩大德。”
等江玄戈走了之後,陳臨淵問徐壽祿:“老師,我們根本不知道那小子是什麼人,怎可輕易就把高産種子送給他一半?”
徐壽祿揚一揚手裡的《算術》,“家裡能拿出這書的人,不會是什麼沒跟腳的人家。他的家族定是南甯縣的大族,想要推動當地的百姓種植這些作物并非不可能。我的心願本就是讓大梁的百姓都種上這些作物,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再差也不過是那些種子被浪費,和浪費在我們手裡又有什麼區别。”
陳臨淵間徐壽祿說着說着,神色變得無比落寞,擔心道:“老師....”
徐壽祿擺了擺手:“無事,為師現在隻是後悔,當初就應該阻止你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雜學上,現在科舉無望,耽誤了你。”
陳臨淵道:“老師,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不願意咬文嚼字整天之乎者也,于社稷無功,于百姓無用。我就不相信,我們的這些學問發揮不了作用。”
徐壽祿歎口氣,哪有那麼容易。
府城現在的物價太高了,江明書在府城晃了幾天,為了彌補在江玄戈心裡的印象,直接大包大攬了一行人在府城的花用。
他本想着不過是一些吃食和住宿費,能用多少錢。住宿倒的确還好,除了趕考的學子,整個客棧都沒有其他人來投宿,一直到院試開始,客棧都未住滿,是以住宿費和前幾年他來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差别,團練隊的人住大通鋪,兩個大通鋪也夠了。
而食費卻讓江明書花的無比肉疼,現在外面一鬥米一千文,将近一兩銀子,肉食就更貴了,他們這行人一整天的夥食費花下來竟然差不多要十兩銀子,而且還沒吃個啥,要是在這裡住一個月,一行人僅夥食費就要花掉江明書三百兩。
他之前跑商,一年勤勤懇懇下來也不過賺一千兩,這在大梁已經是很高的的收入。如果是一個平頭百姓,做點兒走街串巷的小本生意,一年下來能存上五兩銀子就頂天了。至于種地的百姓,那就更不用說,能讓一家老小一整年都不挨餓不倒欠賬就算是祖宗保佑平安順遂的一年,更别說存錢。
難怪府城的百姓整天絕望麻木,這麼高的糧價,誰能有活路。
所以江明書日日盼着江玄戈的成績早點出來,他們能早點回到南甯縣。江明書天天和江老爺子嘀咕:“早知道府城糧食這麼貴,我們應該自帶糧食來的。”
被江老爺子一瞪,江明書怏怏地跑了。
沒一會兒江老爺子便看見江玄戈帶着李力回來了。江老爺子忙迎上去:“彘兒,那位先生可答應了?”
江玄戈搖頭:“沒有。”,他笑了笑:“不過,我相信他會答應的,哪怕現在不答應,以後也會。”
江老爺子從不懷疑江玄戈的任何話,聽江玄戈這麼說,隻為他高興:“好好,彘兒就該是當了大官的老師才有資格教呢。”,他孫孫以後可是要考狀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