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戈并未向江老爺子解釋。
在等成績出來的這幾天,江玄戈天天都去拜訪徐壽祿。
陳臨淵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面的無可奈何,沒辦法,他就從未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明明他和老師天天都在拒絕,偏偏這小子像聽不懂人話一樣,日日都來,還每次都笑容可掬的,他說話又好聽,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徐壽祿和陳臨淵也不好拒絕江玄戈的上門。
雖然驚歎于江玄戈的厚臉皮,對江玄戈的博聞見廣卻深感佩服,不知江玄戈這麼小,從何得知那麼多事情。
大到宇宙洪荒,小到病菌微塵,就仿佛沒有他不知道的,這小子讓老師都一日比一日歎服,望着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滿意,隻恨不得這是自家的子侄。
如此多接觸了幾日,徐壽祿和陳臨淵對江玄戈說話都随意了很多。雖說嘴上說着已經對朝廷絕望,但徐壽祿本就憂國憂民,聊起民生多艱,自然就聊到了當今朝局,徐壽祿歎道:“陛下聽信小人讒言,朝廷諸公隻為結黨營私,全然不考慮百姓艱苦,外有異族虎視眈眈,不停南下劫掠,内有災害不斷,流民匪寇不絕,我真為天下擔憂,如朝廷上能多一些真正為陛下分憂,為百姓着想之人,大梁何愁不再興啊!”
陳臨淵氣道:“老師,陛下如此對您,你又何必再為他擔心。”
“陛下隻是被小人蒙蔽,他宵衣旰食,勤政愛民,隻要身邊少一些為一己之私利的小人,定然能治理好大梁。”,徐壽祿搖頭感歎道。
江玄戈忽然輕笑一聲。
徐壽祿和陳臨淵同時看向他:“不知江小公子為何發笑?”
江玄戈看向二人,:“我笑徐公一心為國,卻天真到可笑。大梁如今的境況,哪裡是換幾個賢臣或是換一個勤勉的君王就能挽大廈于将傾呢?當一個朝廷,一成的人掌握着天下九成的财富,而餘下九成的人卻連肚子都無法填飽的時候,便已走到絕路,如果不徹底改變這種分配局面,大廈轟塌盡在眼前,絕無其他生路!”
徐壽祿和陳臨淵駭然地看着江玄戈,随即徐壽祿看了看外面,見無人聽到這才松了口氣。
“小公子,萬萬不可再說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要是被人聽到了,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主官縮在官衙裡一步都不敢出,各地的衛所備軍不敢抵禦仇敵,倒是對百姓刀兵相向,各路反叛軍,招而複降,降而複招。徐公,您來告訴我,誰來治我的罪?”,江玄戈面露嘲諷:“若真有人來治我的罪,我倒對朝廷高看幾分,至少證明,這個朝廷的官府機構在正常運轉,這個朝廷在百姓心中還有餘威。”
徐壽祿和陳臨淵對視一眼,心中大駭,他們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江玄戈的話。
徐壽祿如被雷擊,絕望癱倒在椅子上,雙眼空洞,喃喃:“難道真已無路可走?!”
江玄戈見狀,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從懷裡掏出幾頁紙:“徐公,您有能教日月換新天的大才,您應該為之奔走的是這片土地上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而不是那些世世代代成為大梁蛀蟲的權貴。這是晚輩的一些拙見,明日便是放榜日,放榜日一過,我便會回南甯縣。徐公,若您在看了晚輩的言論後,願意改變主意,可差人到迎來客棧找我,晚輩定然掃榻相迎。”
江玄戈放下東西,轉身走了。
這一晚,徐壽祿房間裡的燭火整夜未熄。
等到公雞打鳴,徐壽祿終于擡起頭來。
這幾頁紙他這個晚上已經看了無數遍,已經能倒背如流,将這幾頁紙點燃,看着它們一點點燃成灰燼。
站起身,打開門,看着天邊快要升起的朝陽,喃喃道:“腐朽的東西應該徹底掃除,不能隻是修修補補,隻有這樣,才能迎來全新的天地。好一個江玄戈。”
今天就是放榜日,江玄戈不着急,江老爺子和江明書他們都急壞了,胡青竹和江福臨一早就去占位置了,想第一時間看到江玄戈的名次。
等到近中午的時候,胡青竹和江福臨興高采烈的回來了:“少爺,少爺,您中了,您排在第一名呢!”
“中了?彘兒真中了?彘兒是魁首?!”,江老爺子聞言,猛地一下站起來,激動的快撅過去了。
江明書回頭不可置信地看看江玄戈,他這兒子不會真能考狀元吧?這小子天天不是鼓搗訓練團練隊剿匪,就是安排鄉民流民開荒修水利,這樣的情況下,就是有驚天之才也不可能考中啊,沒見那些科舉的學子都是頭懸梁錐刺股嘛!
原來,老爹沒有吹牛,他兒子真是文曲星下凡啊!江明書後知後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