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人怎麼走?!她腹诽。
摸索着走到沙發邊,在他身邊坐下,隔了一個空位看貓。
看樣子小橘睡得很熟,想着它一天一夜都守着自己主人,陶知韫還真沒别的心思去計較了。
真好,小動物真好。
“想看什麼?”周陌川已經打開了投影,問她。
“都行。”
他沒選愛情沒選戰争沒選科幻,點開了皮克斯前兩年很受好評的一部電影。注意到她氣息有些不對,“看過?”
“想看來着。”她搖頭。
那就是行。
音量開得不大,微微能聽到但不鬧耳。陶知韫特地注意了小橘的反應,發現它依舊睡得很熟,這才放下心來投入電影。
當那片翅果飛入主人公掌心時,陶知韫吸了下鼻子。紙巾被抽出遞到她面前來,他沒說話。
“謝謝。”
說看電影便隻看電影,不讨論,不表達,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投進這一百多分鐘。過去無論和誰一起,都沒人做到過,她後來索性獨自去。
今天是頭一次,她覺得很珍貴。于是扭頭和他再道了聲謝:“謝謝。”
也不管他能不能理解到。
“我可隻遞了一次紙。”他手撐在沙發那端,音色憊懶。
她笑了一聲,沒再開腔。
電影便也繼續這麼進行下去了,直到半小時後,整場結束。家庭客廳不似影院,字幕一滾就大燈全開,無論什麼樣的氛圍全給人趕得一幹二淨。
她抱了紙巾在懷裡,默默地哭。
一片漆黑,能感覺到他挪動幾寸,挨到她身邊,手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算恰如其分地安慰。
她睜着一雙淚眼,朦朦胧胧地看他,該是梨花帶雨的柔弱樣子。
于是,看着他另一隻手也伸過來——
抽走了盒裡最後一張紙巾。
“?”
“我是病人。”他的鼻音愈發重,身子也昏昏沉沉地倒在一邊。
房間裡開了冷氣,度數微低。周陌川把披蓋的毯子讓給她後調高幾度,悶出一身汗。
但人卻沒好多少,越看電影越困,強撐着看完。
“備用紙巾在哪兒?”她問。
“靠門儲物櫃裡,直接打開就能看到。”
櫃門開時亮起感應小燈,櫃内物件全部擺的整整齊齊,連印花的朝向都是一緻的。
她很快拿了紙巾回來,抽出幾張解決好自己的儀容後,坐在他身邊探他體溫。
高了不少。
“你之前吃的藥是什麼?家裡有退燒藥嗎?”她随手抽了紙巾,擦去他鬓邊的汗。
“……沒吃,有。”到這會兒,誠實地答了。
“藥箱在哪兒?”她忽而想起剛才拿紙巾的隔層,不等他答就過去了。
周陌川自己擦了脖頸處的汗,擡眼看她在暗燈邊查看藥物核對日期,然後倒好溫水放她面前。
不知道昨晚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換以往都不太可能。
“隻吃這個就好了,還好你那時候吃了點飯,也沒有完全不進食。”她擡起體溫槍一測,38.5度,“不是很高,先吃了藥睡一覺吧。”
他聽聞幹脆利落地吃了藥,水杯磕在茶幾上發出一聲響,忽而開口:“你在照顧朋友時,也這麼細心嗎?”
她聽得挺樂,“我哪兒細心了?隻是給你找了藥而已。”
她對自己也就那樣,活不到多精細,照顧人時也差不多,吃藥、吃飯、睡覺,幹完這三件事差不多病就該退了。
“你是一個很好的病人,該吃藥就吃藥,該吃飯就吃飯,很讓人省心。”陶知韫點評,“我的朋友們之前生病時,有的會偷懶不吃飯,有的會死活不吃藥,還有的……”蹬鼻子上臉。
她忽而頓住,總結:“你很好。”
“是朋友中生病表現最好的人?”
“是朋友中生病表現最好的人。”
周陌川哼了聲氣,把水全部喝光後撂定,抛了毯子往卧室走。
“你要睡?”
“洗澡。”
“瘋了?”她手抵在他私浴門口,反問他。
燈光不明,表情不明,但聞得到硝煙味。
“我沒那麼弱,睡一天出了一身汗,你離我遠一點。”他肩擔着浴巾,氣又無可奈何。
“你在發燒,剛剛開始發燒。”陶知韫這會兒還有耐心跟他解釋。
他脫了上衣,把睡衣抛到一邊,又解下擺,發現她不為所動。于是隻好暫停,并找機會從她手下溜進去,亮起那盞燈。
冷色燈光瞬間鋪滿這一片地,陶知韫驚訝地看他徐徐關上門。
剛才那一瞥中,看到那白皙而精瘦的背上,有很多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