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怎麼不高興了?”文瑾任由兄妹倆咬耳朵,聽到這聲輕哼才看過來,有些好笑地拉住了女兒的手,“要是累了就說,我帶你去休息。”
“娘親,沒有不高興,宮裡的菜肴味道不錯呢!”楚霏沒想着告兄長的狀,故而轉移了話題。
“喜歡啊,回家讓廚子做便是,家裡的廚子都是宮裡禦膳房出來的。”文瑾縱容一笑。
“那我回家後讓他們做幾道拿手的。”
文瑾低聲詢問她可要吃這個、吃那個,接替了宋瑾玉給女兒夾菜,至于宋恒父子,則都去敬酒了,或是同僚或是好友,此時殿中的男人們大都離座了,端着酒杯相互敬酒。
“元元,你看那位姑娘如何?穿紅色交領衣裙的那位,她旁邊的夫人是三品诰命夫人。”文瑾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又因官員們大都起身不再遮擋着女眷,便拉了她問道。
楚霏順着她說的看去,就見一年約十二三歲的紅衣少女,正笑着為身邊的夫人布菜,時不時湊近了說幾句話。
“還算體貼?”她不解地看向自家娘親。
“那一位呢?穿綠色交領衣裙的,她旁邊的夫人年約五十有餘,是二品诰命夫人。”
楚霏又看了眼,見那綠衣少女年約十四五歲的樣子,此時姿态端莊地捧着一盞茶,試溫後遞給了身邊的夫人。
“還算仔細?”她遲疑着回道。
文瑾接連給她指了好幾位少女,年齡大約都在十三至十五歲之間,樣貌各有千秋,氣質也不盡相同,不過瞧着都很優秀。
楚霏這時才覺出味來,貼到她耳邊問:“娘親是在給哥哥相看妻子?”
“嗯,陛下今日圈了幾個人選,勢必要在其中選一個的。”文瑾點點頭,對她能猜出并不意外。
楚霏聞言,立刻将宋瑾玉的擇妻要求複述了一遍:“娘親也不必為難,就按哥哥說得選吧!”
文瑾一歎:“哪有如此容易,怕是還要考慮陛下的意思呢!”
楚霏抿了抿唇,看來自家兄長的婚事,最終決定權是在那位皇舅舅手中了。
這邊母女倆說得正好,卻不知她們早已成了别人眼中最獨特的景。
楊文恺轉着手中的酒杯,視線落在丹陛下皇親們的席位處,因他正三品的品級比在場大半人都低,故而坐席是在靠近殿門的後半部分,距離文瑾的席位遠了很多,加之先前幾番敬酒,有他敬上官的,也有旁人敬他的,數杯酒入肚難免帶了醉意,眼神便瞧着迷蒙了些。
所以,哪怕他一直注視着文瑾,旁人也确認不了他看的究竟是誰,隻能判斷出應是皇親中的誰。
公主,他的殿下。
楊文恺心底如此喚着,默默品味着見到她時的喜悅,今天他是真的高興。僅僅半月有餘,他就見到了她兩回,今日她還如此美麗動人,甚至不久前他還與她同坐紫微宮中半個時辰,看着她妝容精緻的眉眼,看着她優雅端莊的一颦一笑,即便是蹙眉的樣子,他都瞧着心生歡喜。
一年多了,他是真的許久未能如此好好看看她了。
目光觸及湊近文瑾說話的楚霏,楊文恺眼中劃過些嫌惡,這長甯郡主為何離他的殿下那般近,都快親到她的臉頰了,可還記得她已不是兩三歲的小娃娃了?
而另一邊的燕北歸,除了應付旁人敬酒之餘,一雙眼仿佛漫不經心掃過殿中諸人,實則注意力一直在楚霏身上。
鎮北王和安陽長公主的席位分設丹陛下兩邊,雖不是正對着,也錯開不遠,于此時的燕北歸而言,很是方便他看着想看的人。
望着正經吃吃喝喝的小姑娘,燕北歸不免失笑,眉眼都籠着溫和之色,恐怕這整個大殿中,也隻有她是在認真吃東西吧!
猶記得幾十年前的這個時候,他是從未見過她的,隻聽聞陛下有位體弱多病的嫡親外甥女,很是寵愛憐惜,給了頗多榮寵。
沒錯,燕北歸是重生的,在他受傷從西陲回祁都的路上,他在活過幾十年後,又成了少年時突逢變故的自己。
那幾十年的記憶中,這個時候的陛下也舉行過這樣一場宴會,他驟然遭遇殘疾的打擊,很是消沉痛苦,所以不曾參加這場宴會,而長甯郡主有沒有參加,他并不知曉。
後來他和她相識,是在回封地的路上,那時他是不良于行、餘生無望的殘疾世子,而她……則是個暈倒路邊、仿若難民的小丫頭,他命人撿了她,才發現還是個體弱多病的難民丫頭。
那時随行的大夫為她診脈後說過,她先前養得精細,生生扭轉了早夭的命運,但即便繼續精細養着,怕也活不過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