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車上,雲舒寒借着燈光,才看清膝蓋和手肘處磨破了皮。一摸,火辣辣的疼。
太便宜他倆了!陸辰氣得拍了拍方向盤,心想,早知是她,剛才就不該輕易放過他倆!
他從随身攜帶的藥箱裡拿出碘伏和軟膏遞給她,讓她趕緊消毒。
雲舒寒想了想,還是先回去洗了澡再擦藥膏比較好。她跟他說了賓館地址,然後頭枕着椅背假寐。她不想他過多的詢問,也想借此掩飾自己的狼狽。
陸辰手把着方向盤,車開得很穩,時不時扭頭看她。她蓋着他的外套,臉頰挂有淚痕,眼皮偶爾微微跳動,他知道她不可能睡着,也很識趣地沒再打擾她。
兩人各懷心思,走了一路。
到了賓館門口,雲舒寒把外套還給他,道了謝。然後将背包抱在胸前遮住被撕爛的衣領,剛打開車門,隻聽他問,“你打算怎麼辦?報警嗎?”
她躊躇不定。
陸辰的情緒略微有些激動,表情認真又嚴肅,“我可以當人證。”
“那他倆的摩托車……”
“如果判定要賠,我認!”
兩人視線在半空膠着。她從他眼神裡看到了仗義、真誠和懲治施暴者的堅持。
“算了。”她的旅途糟糕透頂,她不想再卷入風暴從而否定獨自旅行的沖動決定。她将衣領往胸前拉了拉,努力給他一個微笑,“我隻是受到驚吓,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精神傷害不算傷害嗎?”
她鼻子一酸,漂亮的鹿眼快速眨動幾下,“我再想想吧!”
陸辰眼神軟下來,透着幾分無奈和悲憫。
雲舒寒想了想,從背包裡拿出一沓錢,“你救我兩次,這錢你務必收下。”
他臉色迅速沉下來,别過頭,粗曠的臉廓此時冷峻無比,硬聲硬氣讓她下車。
雲舒寒如蒙大赦,趕緊推門下車。站在賓館門口縮頭縮腦見前台沒人,一溜煙跑上去了。
陸辰偏着頭越過車窗望了下賓館外觀,紅色的招牌燈箱上是牆面斑駁的三層小樓,門窗陳舊,風一吹,嘩啦嘩啦響,看上去覺得不太靠譜。
他想了想,原本他也是打算找旅館的,索性将車尾調向停車位。
雲舒寒進了屋,直接把撕爛的外衣扔進垃圾桶。到了浴室,借着流水的聲音她才敢放聲大哭。溫熱的水淌過細嫩光滑的肌膚,沖刷着屈辱的傷口,她咬牙忍痛,想起這些年自己想做的每件事都不順,積壓已久的抑郁情緒在此刻如火山爆發般噴湧而出……
她洗了很久,也哭了很久,最後全身無力地癱軟在床上,一沾枕就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喊她,努力地想睜開眼卻動彈不了。
叫喊聲夾雜着敲門聲驚擾了整層樓的人。
随着時間的推移,敲門聲越來越急促,還夾雜着男男女女說話的聲音。
就在賓館服務員準備拿鑰匙開門時,一臉倦容的雲舒寒略有吃力地開了門,看到門外站着陸辰和陌生的住店旅客時,整個人頓時精神了。她此時穿着睡衣,領口大開,忙将門往前推了推擋住身子,頗有些局促。
“你半天不開門,我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服務員指了指陸辰,“這位先生說認識你,是嗎?”
陸辰撇了她一眼,心想剛才問她雲舒寒房間号時,她沒有多問就告知了,現在卻裝得很重視客人安全似的,不由得在心裡冷笑。
雲舒寒看了眼陸辰,點了點頭。
待衆人走後,陸辰遞來一支新買的膏藥,說這個效果更好,又說自己就住在她隔壁,有事喊他就行。
雲舒寒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徑直走開了。
房間的隔音很差,隔壁開關門和拉桌椅的聲音清晰入耳。
雲舒寒邊擦藥邊聽隔壁的動靜。先是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然後聽見電話那頭有個好聽的女孩聲音和陸辰說着什麼。陸辰聲音很低,并不多言,“嗯”了幾句就挂了。
沒過多久,陸辰的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個男人的聲音,詢問他多久到亞特裡。當他得知陸辰還在臨福縣時,吃驚的聲音從聽筒裡急不可耐蹦出來,“你怎麼還在那兒?車子壞了?”
陸辰咳了聲,并沒直接回答,說,反正能在規定時間到達就行。
“是不是遇到啥困難了?”
之後沒人再說話,雲舒寒估摸着是陸辰挂掉了電話。
陸辰要到亞特裡無疑了!全國唯一的熱帶雨林,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她躊躇了片刻,鼓起勇氣,敲開了陸辰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