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鄉下不是天天殺豬沒那麼多肉,我那老婆子饞了想吃個雞蛋,都要被媳婦子當着面摔筷子。
說什麼家裡的活都是她男人在幹,我和他娘都是在家吃幹飯的。又說什麼家裡偏心了老大,把好田都給了老大。偏疼大閨女,不知道背地裡給了多少陪嫁。”
隻有什麼都沒學成隻能在家務農的老幺,吃了插秧種田的苦了,才後悔當初沒把手藝學出來了。
可知道了也晚了啊,小兒媳婦過門之後肚子就沒停過,一口氣生了兩個孩子,還不是要家裡老婆子幫忙回去帶孩子。
自己這回先上來踏踏實實回了雲客來,就是看準了這個小兒子靠不住,要是真的回去養老日子肯定過不下去。做生又不如做熟,還是回來強些。
“既這樣,那嬸子就别待在家裡了。鄉下一個村的,給幾個錢就有人肯幫着帶孩子。韓叔你把嬸子叫回來,等咱們那個檔口改好了,讓嬸子幫我管着那邊呗。”
早上出門,謝九九直接去了秦娘子家裡。跟她和何奎說了想要秦娘子管炸貨檔口的事,她卻一口回絕了。
還順勢說了韓叔跟她說的話,意思是這個檔口要麼讓韓叔的徒弟來,要麼讓韓叔自己家裡人來,她不好插手。
飯莊的前頭和後廚說是一體的,隻有幹活的才知道這裡面多多少少有暗流湧動。這個檔口歸老韓做主,每天的鮮貨和送貨跑腿歸何奎,這樣才平衡。
謝九九喜歡用秦娘子和何奎,老韓是看在眼裡的。
他本以為這個檔口弄起來也是秦娘子負責,現在一下子讓自己來管,老韓整個身子都震了一震,也不管謝九九說什麼黃金珠口刁的話,立馬就把鍋鏟給要了過去。
“東家您就放心吧,我這手藝雖說上不了大台面,一個炸貨的檔口還是綽綽有餘,要是幹得不好,您拿我的不是,我肯定不打半句反口。”
謝九九要的就是他這個态度,把事情說了得了他的保證就行。也不跟他搶掌勺的權,轉身出了廚房就往前面忙活去了。
黃金珠吃了飯,去雲客來後邊謝九九休息的小屋子裡打了兩個盹兒,直到飯點過了客人都走了,謝九九才端着一小碟剛出鍋的撒子和蔥油餅進來,
“這麼香,你的手藝吧。”
“嗯,中午老韓教我做血鴨的秘方,我給他說怎麼烙這個餅。”
“也不知道你怎麼就這麼喜歡賺錢,一天天的心思全放在這上面了。”
吃飯的時候,坐在二樓雅間裡正好能聽見臨着後巷的小窗外的說話聲,是何奎和秦娘子商量窗戶怎麼改門能快些。
工人匠人都是現成的,真要動工了何奎肯定要整天守在這裡,但即便是這樣到時候臨街的這半邊肯定還是要用東西圍起來,到時候雲客來就是開門肯定也影響生意。
所以得抓緊,趕緊把門和竈台改出來。到時候不光是單改一個小門,還得把沖着外面的檔口和裡面給隔開,别讓炸東西的味道竄得到處都是,就得再加一個煙道往上走才行。
夫妻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等商量得差不多了,何奎接過秦娘子給的兩個夾了鹵肉的炊餅趕緊又走了,活要抓緊材料得先備齊。
屋裡擺了兩張躺椅,就是給黃金珠備着的。謝九九挑了一根炸得特别酥的撒子撚在手裡,一邊看黃金珠一邊擠兌她。
“不賺錢怎麼辦,我家要是也有個金鋪我也省心,好日子誰不會過啊,給我個金鋪我比誰都會當閑人。”
“那也不能光賺錢,今天去你家找你,你娘拉着我說了好久,都是說你不該扔下你那女婿自己回來了。”
“你别太不當回事,你以為你今年辦的這樁樁件件的事,有多招人喜歡?背後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話呢。”
“看就看呗,這幾年看笑話的人難道少了?”
自家爹爹是得急病死的,有人可惜他正值壯年沒了性命,就有人背地裡說風涼話,連什麼謝德昌命格弱擔不起這份家業,要是他家沒錢說不定還能保住這條命的話都說出來了。
兩張搖椅越搖越默契,連翹着腳的方向都是同一邊。謝九九耐心聽金珠啰嗦自己,直到她把能說的都說完了,謝九九這才側過頭牽住她的手。
“你說說,今天過來到底因為什麼事。”
“我能有……”黃金珠下意識就要遮掩,話說到一半看向謝九九的眼睛苦笑一聲,才徹底卸下僞裝,“你說我也是,跟你跟前還裝什麼呢。”
“你前陣子不在,我家多了一口人。”
“誰啊。”
“多了個姨娘,良家子,專門納回來為了繼後香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