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爹臉色變換，手癢地要打這個小娘皮，剛揚起手，她撿的兩隻狗便已經對着他呲着牙。

“你若是有事，便也有人能照看到。”見止了血，軒娘甩開他被咬的手，繼續坐下吃自己的面。

家中二姐姐住的遠，軒娘白日又要掙銀子，老爹身子不太好，她也會憂心有一日回家煮好飯食卻沒人再與她一同吃了。

柳老爹不說話了。

“我叫他聽你話便是，小黑也是個男的，你若不方便使喚着他幫你可好？”

老爹耷拉的眉頭微微揚起，心想着這個小丫頭算盤打的也是劈裡啪啦的響，給一口飯食便要找一個任勞任怨的。

可又看見小黑跟老黃狗玩在一處，還時不時發出狗叫，便又提不起興緻來。

隻哼哼唧唧地應下：“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太蠢了，還是要丢了的。”

軒娘點頭如搗蒜，将狗兒喚過來，指着小黑的鼻子，直叫他看成對眼了，囑咐道：“不準欺負我爹，也要聽他的話，知道了就點點頭。”

小黑拉下了嘴，但還是乖順地點頭。

軒娘活像個醜娃娘，她的傻狗不過點了一點頭，嘴都要列到天上去了。

她亦是一個望子成龍的主人，很快家中尋常的活計都給小黑安排上。

從簡單的揉面開始，小黑力氣大手掌也寬，軒娘要跳起來按扁的面團，他輕松便能拍平。雖是有些笨手笨腳，但很是聽話，鼻子上蹭着面粉、眨着眼睛瞧你的時候，隻叫人覺得心花怒放，一開心給他燙了好幾個大肉餅子。

先前軒娘一人操持所有，精力有限，隻能備下半日的面食，如今有了小黑/幫襯，備下的食材多了許多，每日亦是能多賺幾銅闆。

另有劈柴生火、打水切菜等一系列家務，成過交會小狗。

軒娘原是不想小黑碰這些利器。他畢竟是個傻子，傷着人便不好了，再說也沒見着有小狗舞刀弄劍的。

但小黑卻比想的要心細聽話，劈柴會，切肉會，穿針引線也不在話下。

比軒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爹好上萬分。

小娘子瞧小黑的眼神愈發溫柔，隻覺得她撿來的不是傻狗，而是漂泊無依的小可憐。

一點都不笨，隻是需要人教。

随着能做的活計越多，亦是對小黑更憐愛了。

柳老爹亦是開始使喚起小黑來了，他叫傻子給他搓背，老頭子年紀大了手僵的很，夠不着後背，倒也不能像熊瞎子一樣随便找根樹蹭背後的黑泥。原本想着這是個下手沒輕重的傻子，可效果意外的好。

他閨女運氣一直都不怎麼好，但這次撿來的暫時看來是不虧的。

他都想着牽着小黑出去遛遛，原先一直呆在家中是怕獨自出門，走到掉溝裡叫都叫不出聲，如今有個這個傻子跟着便也能出去遛彎了。

那些說丢掉小狗的屁話未有再提，反而偶爾撺掇着軒娘把小黑帶出遛遛。

可這小子的狐狸尾巴...

啊不，狗尾巴很快就露出來了。

許多小狗都是這樣的，未進家門的時候表現地粘人又可憐，有時候在腳邊三步一倒的露肚皮，架勢便是非君不可了。

但一旦接到家裡，便判若兩狗了。除了吃便是玩，看門也不行，見到陌生人隻會哼哧哼哧傻笑，最多隻能讨個歡心罷了。

柳老爹瞧着小黑也到了這種時候。

起先是早上的時候抱着軒娘不撒手，瞧着大黃能跟着軒娘去攤子上，偏将他留在家裡，不高興了整日都哼哼唧唧。

小黑明明被一頓頓喂的更結實了，偏要往軒娘頸窩裡蹭。

他姑娘也慣着，隻摸着小黑的腦袋許諾他晚上給他做好吃的，柔聲哄了許久才松手。

隻是那狗崽子仍是舊悶悶不樂的，一整日光站在門口等着人回來。

不過他亦是精的很，在軒娘面前便是連劈百根柴，揉面一整晚，軒娘不在便蔫了吧唧的，慣是個看人下菜的壞狗。

柳老爹觀察了整天，等軒娘到家立馬告狀，哪想到惹得小娘子心疼的直摸小黑的臉蛋。

氣的他滿院子亂走，直道死丫頭被狗迷了心竅。

軒娘忙了一天原是疲憊不堪的，可一瞧見小黑清俊的面容以及葡萄似的眼珠子，便忘了累，揉一揉他的臉，再問他在家中有沒有乖乖的。

小黑像隻小狗一樣不說話，隻是朝着她傻笑。原是幹活也能開心，樂呵呵地去燒火盛飯，隻為從軒娘嘴裡讨多一句誇獎。

他實在是一隻粘人的小狗，到了家之後總不會讓軒娘一個人待着。

“你這樣子，許是叫那些街坊的認不出來。”軒娘倚着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