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來兩人吃住都在一塊,回校時自然就一塊回了。
快到校門口時,姜望突然想起來了些什麼。
“要不你先走吧,”姜望回過身朝後邊人道:“我過會在進去。”
江清盛背着包一愣,微微擡頭看着他。
“怎麼?”江清盛朝他笑道:“和我一起進去很沒面子?”
“沒。”姜望聞言被逗笑了,抿了抿唇朝他解釋:“這不是怕影響不好嗎?”
想起先前早餐店遇見的那人,姜望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名聲實在不怎麼好。
先前和江清盛一塊進校門,就被人挂牆上閑聊了好一陣子。
“影響誰了?”江清盛并不領情。
“你說呢?”姜望聞言,心裡有股無名火:“年級前幾的好學生,成天跟着我這個不學無術的瞎混。你說影響誰?”
聞言江清盛朝他笑了起來,走上去擡手搭上他的肩。
“怎麼還貶低上自己了?”江清盛低下頭朝姜望笑着問:“誰又招惹你了?”
這個距離有些近,但姜望心裡一直有事憋着,一時間沒有推開他。
姜望隻是回過頭,盯着他的眼皮笑肉不笑道:“沒别的,我隻是告訴你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回江清盛不說話了,垂眸看了他半響後,才俯下身朝他笑了起來:“你是什麼樣我一直都知道。”
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江清盛似乎察覺到了這兩天姜望的心事重重,于是便不容他掙脫的勾着他脖頸,一塊進了校門。
“姜望,”江清盛低下頭,輕聲道:“我從沒覺得你是什麼不學無術的校霸混混。”
姜望撇過頭看他,就撇見他那張楊的眉眼。
“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去,我才不管。”
兩人現在的姿勢隻能用“勾肩搭背”這四個字來形容,但姜望卻并覺得别扭了。
“再說了,”江清盛眉眼彎着,朝他淡淡地笑着:“你會變成惡霸,我也少不了責任。”
以前的那些記憶湧了上來,姜望想起了在巷口跟着橫行霸道的那些日子。
“誰讓你的那些小陰招都是跟我學的呢?”江清盛低眉朝他一笑。
早在兩人還未相識之前,早在姜望還是個“乖孩子”的時候。
那時巷子裡總會有醉酒惡漢,姜望那會兒膽子很小,每晚都會守在巷口等林苑遇下班。
這個習慣是在那天林苑遇差點被人侵犯後養成的,那之後姜望每次都等在巷子口。
盡管他知道自己一個小孩改變不了什麼。
但姜望聽說,這條街上有位十分與衆不同的小孩,常人都說他瘋瘋癫癫,天不怕地不怕地,不太正常。
而這些到了那時姜望的眼裡,反而化為了崇拜。
尤其是當面目睹了這位“傳奇小孩”對峙醉酒惡漢後。
酒瓶砸下來的時候,姜望都被吓的眯了眼,哪知小孩往橫一跳躲開了。接着動作迅猛地鋪在醉漢背後,一口咬住了醉漢的後脖頸。
這一幕讓當年的姜望目瞪口呆,内心滋生出贊歎,和一絲仰慕。
于是這條街上不太正常的小孩又多了一位。
那之後姜望跟着這個“江哥”學了一身的“本領”。
比如怎麼悄無聲息地報複嘴賤的人啊,或是怎麼悄摸教訓惡霸還不會被抓到。
又或是一些看似無用但很有意思的事情,比如偷摘别人門前種的薄荷,用樓頂的曬的被子來野餐。
這些“本領”使姜望不再是一個無趣的人,生活裡也不再隻是一味的等待母親下班。
有了這個朋友的陪伴後,姜望發現了這條街許多不同尋常的一面。
不再是陰暗潮濕,而是站在樓頂時看見的雲卷雲舒。
是從雲隙裡灑落在巷口的一束陽光。
是從地下飄向萬裡高空的肥皂泡泡。
是狗吠,是蟬鳴。
是朋友的眼睛。
從此姜望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好孩子。
但他體會到了不可多得的快樂。
通過這個叫“江哥”的人。
直到某天,這個叫“江哥”的人離開了這裡,帶走了這裡最後一朵太陽雲。
從此巷口便變成一開始的陰暗潮濕。
于是姜望的生活又隻剩下了等待。
直到他也離開了那裡。
又直到有人對着他喊了一聲“姜哥”。
姜望才發現自己早就變成了第二個“江哥”。
學着他的樣子接着往前走,離那片地方越來越遠。
裡所有人都越來越遠。
變成“小三的兒子”
變成“姜家小少爺”
變成“姜校霸”
變成“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