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透露出讓小江感到陌生的奢侈——這是黎越寨人一輩子也不可能企及的生活。
小江第一次這樣直觀地感覺到寨子裡和外面的差距。
稍一晃神,身下的人就要掙紮起來,被她再次用膝蓋壓下。
她看了一眼秦於期,用眼神示意他安靜。
秦於期的憤怒中夾雜着一絲屈辱。第二次了,第二次被她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她到底是個什麼天生神力的怪物!
那雙奪人心魄的美麗眼睛正逼視着他,眼帶威脅。她的臉就在他的上方,甚至比前幾日在樹林裡還要靠近,斜射的陽光把她的左耳照成透明的紅,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耳垂下一顆小小的痣,因為他的掙紮而晃動着。
捂住他嘴唇的手加重了力道。
秦於期想說話警告她,但隻能發出“嗚嗚嗚……” 的聲音。
怕他大喊大叫,小江不敢松開手,湊近了耳朵想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圓潤飽滿的耳垂一下子出現在他眼前,那顆小痣幾乎是近在咫尺,秦於期忽然升起一個詭異的沖動——咬上去。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絕對是個不該有的念頭,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他腦子裡!羞惱交加,秦於期使出渾身力氣從小江的手下掙脫出來,一口咬在她的掌肉上。
“嘶……”小江錯愕地抽回手,看見虎口周圍一圈深深的牙印,“你怎麼也咬人?”
“我……”被她這樣一番指責,秦於期立刻心虛起來,一時間竟忘了是她闖入在先。
“不對,明明是你先翻窗戶進來的。要不是你突然闖進來,我也不會咬你。”
她剛剛是不是說了“也”?難道除了他還有誰咬過她嗎?
秦於期不自覺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引起了守衛的注意。
“公子,屋内可是有事?是否需要我等入内随侍?”門外的守衛隔着一扇門問道。
小江聽到守衛行走間兵器碰撞的聲音。
——外面的守衛每一個都帶着武器,他們人數衆多,而她從來沒有和人真刀實槍地打過架,一旦被他們發現,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他們,大概還是隻能先跑。
小江正思索着逃跑路線,身旁的秦於期驟然出聲,“我說外面吵死了,你們聽不懂嗎?”秦於期目光緊跟着小江。
小江也回過神來看身下發怒的小公子,雙目相對,兩人都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幾分信任。
下一刻,秦於期暴躁的聲音傳了出去,“還不去把窗外那些該死的蟬趕走,趕不走你們就給我滾!”
又是一陣夾雜着兵器碰撞和腳步的聲音,小江可以聽見門外的守衛在逐漸遠離。
身上的桎梏松了些,秦於期長出一口氣,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小江臉上,待她的目光快要轉過來時再迅速移開視線。
總有種做賊般的心虛。
秦於期按捺住過快的心跳,用力将目光從她的臉移到她潦草的頭發上。
“江漁火,你是不會梳頭嗎?”
這話一出,小江本來已經平靜下去的眼神頓時又有火苗燃起。
她為什麼不梳頭,是她不會嗎?
是的。
但更重要的是,給她梳頭的人不在了。
秦於期剛想起身坐起來,又被小江一把按在床上,客舍的床榻對他來說并不算柔軟,砸得他後背有些痛。
“輕點……”秦於期皺着一張臉,不明白小江為什麼突然變臉,頗有些埋怨道:“本公子都不跟你計較你大白天翻我的窗,你還這樣對我。”
“說吧,你找我,是要做什麼?”
“不是找你,是找我父親。”
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
秦於期坐起身,收斂了儀容,正色道:“令尊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你肯定很難過,但發生這樣的事是誰都不願見到的,還請你節哀。如果……你擔心以後的生活,可以随我一起離開這裡,回大雍。往後在大雍,我可以……”
話還沒說完,小江猛地攥住秦於期的領口,“你在胡說什麼?我父親才沒有死!”
少女眼裡含着倔強的怒意,繼續開口道:“他是在你們開鑿出來的礦洞裡失蹤的,那個礦洞裡面是什麼情況,隻有你們最清楚。”
秦於期有一瞬間覺得她有些可憐,他在軍營裡曆練過,見過很多不願意面對失去的人,一廂情願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固執地不讓别人打破幻想。
他終于弄清楚她的來意,順着她的話問,“所以你覺得,是我們把他藏起來了?”
小江看着他,沒有說話。
她在懷疑他——
秦於期想過她來找他的情況,哭鬧也好,索要賠償也罷,無論她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他都會盡量滿足。
他隐約察覺到她有些不一樣,他願意給她特殊對待。但他沒想到,她居然懷疑她父親的失蹤是他們在背後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