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瘋帽子那裡的路挺長。
按照卡羅爾的說法就是,這裡的路随時都會按照自己的心情變來變去,所以他必須找到一個準确的目标。
會變來變去的路,好吧,這很古怪。但這裡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大家都很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個設定。
“我聽别人說,時間間間間出問題是在去年三月份紅心王後後的宴會上。”
一路上,渡渡鳥還在氣喘籲籲地對他們介紹着有關于瘋帽子的事情:“這全都怪怪怪怪瘋帽子當時表演的那首謀殺殺殺時間的歌!”
“謀殺時間的歌?”
坂口安吾有些困惑地說。
他有點沒法理解一首歌到底是怎麼謀殺時間的。總不至于是難聽到讓時間聽了都死了吧?
這件事實在是有些令人好奇。大家的目光紛紛都看向了正在笨拙地奔跑的渡渡鳥。
“事情是這樣樣樣的。”渡渡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聲,“這裡裡面其實是一個個雙關語。”
“mmmurder the time 除了謀殺時間,還有在歌曲裡打打打亂拍子的意思。”
這位土生土長的英國渡渡鳥教授伸長脖子,非常努力地給這幾個平均教育水平在初中左右的未成年人解釋道:“也也就是說,這很難翻譯譯譯出來。你你們有巴别魚,所以可能沒沒沒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巴别魚雖然很好用,但它通過生物潛意識表達進行的翻譯有點過于一步到位,并沒有辦法讓人感受到原本語言中存在的精妙之處。
可以說,如果你想要玩文字遊戲的話,最好不要和耳朵裡有巴别魚的人玩:到最後你總得不得不解釋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笑話,并且把它搞得一團糟。
但這本身問題并不大。至少坂口安吾看上去并不怎麼在乎這一點。
“所以其實瘋帽子根本就沒有謀殺時間。”
他在意的是别的東西:“他隻是打亂了歌曲的節拍。這完全是兩碼事,隻是在英語用一個詞組表示了……但為什麼時間還是會出問題?”
“因為這這這完全就是一回回回事。你們要要要知道一點。”
渡渡鳥卡羅爾對這些外來者們說——盡管他也隻在這裡待了九天,但九天已經比其他人待在這裡的時間加起來還要多了:“他們們們隻是在玩遊遊戲。不不不要嘗試說服他們,因為你你你沒辦法改變變遊戲的規則。”
“遊戲?”織田作之助好奇地問。
“是的。也包括文字字遊戲。”
渡渡鳥歎了口氣,他扭過頭:“對于他們來說,文字遊戲才才才是真正的邏輯。”
“而最糟糕糕糕的事情在于!”他說,忍不住又拍了拍自己短小滑稽的翅膀,有好幾片彎彎的羽毛從他的身上掉了下來,“這個世界也是圍繞這種邏輯輯輯來運轉的!”
針對這一點,卡羅爾看上去好像要再說點什麼。但他們這個時候已經穿過了森林,來到了一片草地上。
這裡有很多的人。
坐下來野餐的,在草地上唱歌的,還有三三兩兩走在一起的。一直在空氣中流動的清脆樂聲中完全被人類嘈雜的聲響淹沒了,整個世界都喧嚣起來,讓人有種回到了現實的恍惚感。
這是三個未成年進入這裡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正常的景象。
正常到反倒讓人覺得格格不入起來。
“這是那些昏迷者的靈魂嗎?”
坂口安吾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問在這裡待的時間最久的渡渡鳥。
“他們看上去很開心啊。”
太宰治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這種地方至于讓人這麼開心嗎?他們當中就沒有哪個擔心自己的腦袋掉下來?”
“是因為不用上班了嗎?”
織田作之助猜測道。
“快、快走!”
卡羅爾突然緊張起來,用“渡渡”的大叫聲提醒道:“不要理理理會他們!”
他神經兮兮的樣子簡直能吓人一跳,讓人覺得這裡靜悄悄地埋藏着什麼深水炸彈。織田作之助沒有猶豫,拉着太宰治就跑起來。
坂口安吾“欸”了一聲,也連忙跟上。
事實上他們也完全沒有跑的必要。
這些人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盡管渡渡鳥大喊大叫的聲音相當明顯,盡管想要注意到這幾個跑過草坪的孩子并不算難,但他們就是一副熟視無睹的樣子。
“他們身上有什麼問題嗎?”
坂口安吾一邊跑,一邊回頭着問。
卡羅爾沒吱聲,隻是擡起那短得有點好笑的翅膀,指了指那些人的方向,示意坂口安吾自己聽他們的對話。
此時他們正好經過一塊野餐布。
“你知道這裡有多美好嗎,唉。瞧瞧:沒有手機,沒有工作,也沒有貨币。”
另一個打扮像是上班族的女人無視了從他身邊跑過的孩子和渡渡鳥,隻是不間斷地拿出各種食物,對身邊的胖子說:
“我之前那個該死的工作,唉。無論什麼時候他們打電話給我,我都要放下手頭的一切事情去解決麻煩。但這裡什麼都沒有。現在我終于不用繼續這份工作,能幹自己的事情了,唉。”
“天啊。自從診斷出糖尿病以來,我再沒有這樣自由自在地吃過甜點了!所有人都告訴我:你不能再吃甜食了。”
被她搭話的胖子則是拼命地往自己嘴裡塞糕點,根本沒有理會上班族在說什麼,隻是大聲地表示着自己的幸福:“但現在我能吃個夠!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就是那些動物有些瘋瘋癫癫,唉。”
上班族說。
“我想在這裡吃喝玩樂一輩子!”
胖子說。
在進行了這麼一番前言不搭後語的流暢交流後,他們似乎都很滿意。然後一個人繼續把各種各樣的糕點擺在桌布上歎氣,另一個人繼續大口大口地吃着這些點心。
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人正在以帶着合唱團的方式進行領唱:“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享受快樂時光!遊玩的時間一秒價值一千英鎊!”
“好的,現在明白了。”
坂口安吾沉默了幾秒,然後說。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瘋的程度也不比那些動物要差。更準确的說,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有種近乎快要沒救了的感覺。
渡渡鳥再次歎了口氣。
這時他們已經離開了草坪,重新走到了另一片茂密的森林當中。
“你們們們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一開始始始嘗試攔着你們嗎?因因為我看到了好多來到這裡的人很快就就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遊遊戲,然後他們就完蛋了。”
渡渡鳥的結巴又厲害了起來,它的語氣聽上去頗有點沮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