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三刻，幽靈宮西邊的廚房内燈火通明。南側的火爐上熬着藥，熱氣騰騰，徐青正拿着蒲扇照看着火候。

他的右手邊斜倚着一人，身形颀長，寬肩窄腰。兩條修長的大腿就這麼大大咧咧地朝前伸着，十分潇灑恣意。

“難道就沒有别的辦法？”上官淩問道。

徐青往藥爐内加了一味藥，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白霧，眉頭緊鎖。

事實上，他很久都沒有皺眉了，上一次還是為了水寒劍的寒毒。

想不到那姑娘年紀輕輕，卻接連遭此禍事。

他歎了一口氣道：“都怪老夫學藝不精，隻能暫時用藥壓制她體内的毒性。”

上官淩擡手按了按眉心，剛經過一天的大戰，又忙着處理善後事宜，一刻未曾歇過，此時稍顯疲憊。

他閉了閉眼，說道：“徐老莫要自謙，您的醫術在當今可是首屈一指！”

說到醫術，徐青眼前一亮，忙道：“若論醫術，當今天下有一人在我之上！他便是老夫的師兄，人稱再世華佗的醫仙！”

上官淩心中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但很快便熄滅了。

“非在下不信穆老前輩的醫術，隻是當年唐門二公子也身中此毒，求于門下，可最後仍不幸殒命。”

就算現在能逼問出四十九種解藥的制藥順序，但其中兩味解藥已被盡數毀去。想要在短時間之内找到替代之物，希望何其渺茫！

徐青安慰道：“先前師兄來信，談及此事，耿耿于懷。這些年，他潛心研究解毒之法，想必有所進展。閣主不妨一試！”

上官淩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事，問道：“在下聽聞穆老前輩脾氣古怪，若他不肯出手相救，又當如何？”

徐青道：“老夫可修書一封，請閣主捎上。”

上官淩微笑：“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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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雪寒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冷姐姐，你醒了，太好了！”百靈見她醒來，紅腫的雙眼水汽氤氲，卻愣是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

這丫頭想必昨日哭了很久。

“我怎麼睡着了？外面如何？”冷雪寒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昨日混亂中，她被上官淩抱回了卧房，接着徐青替她施針……再往後面的事，她便不記得了。

“昨日多虧了上官公子，他救了我們，還把壞人都抓起來了！”百靈起身，去倒茶水，“師父……師父她……”

她背對着床榻，雙肩微微顫抖着。過了片刻，她突然轉身，快步朝床邊奔來，一下撲倒在冷雪寒懷裡，放聲痛哭。

“師父死了，嗚嗚嗚，很多師姐妹都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冷雪寒強忍淚水，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腦袋。

“昨夜我們收斂屍身……但就是找不到……找不到月容師姐……”她早已泣不成聲，但又極力想讓自己平複下來，她頓了頓，語氣轉為悲憤。“一定是那幫畜生……他們連月容師姐的屍身都不放過！嗚嗚嗚……”

冷雪寒心如刀絞，指甲深深嵌進肉裡。

“師姐都知道，我一定會讓他們雙倍奉還！”

百靈抽泣了幾下，從冷雪寒懷中擡起腦袋，她滿臉淚痕，瞧着甚是可憐。

若是以往，要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她定要在冷姐姐懷裡哭上許久。但此次遭遇如此大的變故，卻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極力克制，但仍帶着些哭腔道：“冷姐姐，上官公子說你受了很重的傷，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隻是受傷麼？

看來上官淩将她中毒一事隐瞞了下來。

“徐老前輩醫術高超，我感覺好了許多。”她勉強扯出一絲微笑，“百靈，替我梳妝可好？”

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幽靈宮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她不能拖着這副病容見人。

“好啊！”百靈應道，扶着她來到了梳妝台前。

鏡中之人雲鬓玉顔，修眉聯娟，面色因病顯得有些蒼白，但也讓肌膚看起來更加晶瑩剔透，宛若雪中仙子。

“冷姐姐，你真好看！”百靈忍不住稱贊道。

好看麼？

她從前從未在意過這個問題。

幽靈宮中都是女子，每日除了練武便是暗殺，甚少有人讨論這些閨中之事。而每次執行任務時也都帶着面紗，這世上幾乎沒人能窺見她們的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