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古城兩個月,顧飲檀放松了不少,比起在段竟身邊緊張的時候,她好像更自由了些。
盡管更多時候還有陳官管着自己,但她渾身都是說不出的輕松。
但她不願承認的是,偶爾、隻是非常偶爾的時候,她會想起段竟。
她不傻,自然想得明白,他為什麼會讓自己離開。
無非是有絕對的把握,有把握她不會偷偷把孩子弄掉,而朝廷風雲,最近有大事要發生了。
但顧飲檀不知道,她望着窗外的月色,天空又開始下了毛毛細雨,雨絲在空中凝結,成為冰。
“又下雪了啊。”
追月剛進門就聽見她說,見她神情失落,知道她又在想段竟了,隻是這種話是萬萬不能說的。
“明日咱們吃魚吧?姑娘有什麼想吃的魚嗎?”追月上前去,給顧飲檀按了按肩膀。
顧飲檀搖頭:“你看着做就行。”
“對了,陳官睡了嗎?”顧飲檀望向追月。
追月一怔:“陳大人就睡在隔壁,您不會要——”
顧飲檀點頭,“我就是出去看看。”
追月跟在她身後,又不敢攔着她,猶豫着走到了門口“下了雪呀,姑娘,你還是回來吧,地上滑……”
院子裡都鋪着一層地毯,被雪水一淋,汲了一點水,踩上去的時候發出“唧唧”聲響,但不會滑。
顧飲檀這段時間長了點肉,但猶豫情緒不高,大部分營養都長在了肚子上,整個人薄又瘦。
站在月光下,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
追月進門去給她拿東西去了,院子裡安安靜靜,顧飲檀走上院子角落。
“出來吧。”
院子裡依舊靜悄悄,過了很久,見她不放棄,幾個黑衣男子跳了下來。
暗衛們藏在暗處,護了她快兩個月,這還是第一次被顧飲檀發現,但看她毫不意外,想必早就知道了。
“夫人,屬下是侯爺安排保護您的,還請夫人恕罪!”
顧飲檀搖頭:“段竟要你們做些什麼?”
“夫人,屬下不敢抗命不遵,侯爺每日讓我們彙報您的飲食起居,大到今日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麼,小到吃了什麼、喝了什麼。”
顧飲檀沉默着,她盯着飄雪的屋檐,這大冷天的,這幾個暗衛輪流守着她這些日子,她不是不生氣,隻是無話可說。
“夫人,不是侯爺想要禁锢您,如今朝廷大事在即,您的安危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
顧飲檀打斷他們:“行了,都下去吧,一切照舊就行。”
暗衛們猶猶豫豫,下一刻,顧飲檀聽見一道尖叫從身後傳來:“姑娘!你們是誰!”
追月将手裡的東西一扔,幾步跑到顧飲檀身前,一把擋住她。
她一走出來,就看見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站在她家瘦小的姑娘面前,吓得她趕緊沖上來。
她的叫聲把陳官叫醒了,後者很快走出來。
暗衛們立刻低頭:“陳大人!”
陳官把披風搭在顧飲檀身上,才說:“你們怎麼出來了?”
暗衛們面面相觑:“是夫人喚我們出來的……”
“滾回去!”陳官眼一瞪,命令道:“誰叫你們出來的!”
陳官一改在顧飲檀面前農婦的形象,在幾個高大的男人面前絲毫不遜色,她回頭,對顧飲檀恭敬道:“夫人,這麼晚了,您為什麼要出來?”
顧飲檀一愣,心底暗道不好,“咳,我就是想出來看看,馬上就回去、馬上就回去……”
陳官見到那些暗衛的時候,完全不意外,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有人在暗處保護的,但追月卻完全不知道。
顧飲檀躺在床上,良久都睡不着,她翻來覆去,找了個機會問陳官。
“最近天氣好冷,也不知道京城怎麼樣了?年關宮宴應該也在準備了吧,不知道段竟……怎麼樣?”
這是這段時間顧飲檀第一次提起“段竟”,這個名字在她嘴裡滑出,又流向心間。
陳官很有警覺性,立刻就擡起頭來,緊緊盯着顧飲檀。
“夫人。”
顧飲檀一頓,“嗯?”
顧飲檀心跳加快,下一刻,就聽見陳官說:“您拿我套話,未免太直接了一些。”
說完,陳官出門去燒水,隻留顧飲檀坐在房中,她好久才冷笑出聲。
她氣得摔了杯子,因為什麼都不知道,她又這樣過了幾天。
因為暗衛已經被顧飲檀發現了,陳官不再看她看得太緊,顧飲檀有時會自己上街。
她計劃去買點香料,在寬敞的街道上,隻有零星幾個人,天氣冷,行人都面色匆匆。
“喲,姑娘!您要什麼香料啊?”一個小攤老闆格外熱情,和顧飲檀推銷起自己的香料。
顧飲檀彎腰看了看,見小茴香還挺不錯的,味道也很濃郁,就是剩得不多了,她開口道:“小茴香都要了。”
卻見老闆一臉糾結,支支吾吾道:“實在不好意思,這些小茴香都有人預定了,實在不能給您。”
說話間,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伴随着一道清亮的男音:“老闆,我來遲了,小茴香還有嗎?”
顧飲檀一怔,鼻息間湧入一點熟悉的香氣,又和她自己調的香有所不同,她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