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竟将人放在上,仔細打量一番,确定她隻是蹭了點髒污在臉上,剛放松下來的神态又緊繃起來。
“侯爺……侯爺!”官員們惶恐不安,他們心底暗道不好,誰知道堂堂侯夫人會出現在這裡?
顧流芳已經恢複了平靜,他看着自己準備接住顧飲檀的動作,自嘲一笑,才說:“侯爺好。”
段竟:“我是毓王派來的,你們可以回去了,有我的人在這兒。”
他伸手示意,身後走上來好幾個官員,搬上來另一口更大的鍋。
“毓王殿下命我前來施粥赈災,也是受夫人之脫,除了米粥還有藥品,也請諸位放心。”段竟說完後就拉着顧飲檀往馬車上走。
顧飲檀嘗試掙紮,卻被男人更加用力地握緊,直到整個手掌疼痛不已。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段竟可能生氣了。
顧流章剛好站在路邊,他看得清楚,段竟拽着顧飲檀的動作算不得溫柔,但卻親昵至極。
他對段竟的印象并不多,難道他就是姑姑說的“不能”的那個人嗎?
臨川侯的馬車離開後,官員們看向顧流芳,想要聽他的命令。
“回去吧。”顧流芳說。
他眼神暗淡,腦子裡始終忘不掉和顧飲檀的那一眼,女人的眼睛裡不再帶着他熟悉的矯揉造作,反而是濃烈堅定的恨意。
看的人是他,恨的人也是他。
從前他沒機會,現在顧飲檀身邊有了段竟,真那人真是個狗皮膏藥,甩都甩不開。
輸給段竟他認了,這人有手段,比他強硬多了,但顧流章憑什麼?
憑什麼什麼人都能和她站在一起?
她為什麼次次站在他的對立面!?
顧流芳覺得四肢百骸都有蟲子在爬,将一種名為蝕骨寒的毒注入他的身體,令他繳械投降,沒什麼比心愛之人的恨意的眼睛更傷人了。
“嗤。”一道諷刺的笑聲從身邊傳來。
顧流芳轉頭,顧流章一腳踢翻了那口沙子鍋,因為米粥開始沸騰,底下的沙子都翻上來,有幾分惡心。
“顧流芳,你他娘的真不是個東西,你就像條爛蟲,老子真看不起你。”顧流章雖然落魄了,但那張嘴還是淬了毒,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顧流芳面無表情:“你還活着。”
“托你的福,你應該很想我死吧,和你裝那麼多年好兄弟真是夠了,老子真覺得惡心!”
顧流芳一句話都不反駁,因為他說得沒錯。
顧流章笑了出來,見他無論如何也不說話,最後說:“一個觊觎自己親姑姑的人,能是什麼好種?你十六歲的時候想着姑姑幹什麼,别以為我不知道——啊!”
顧流芳突然動手,他還保持着右手握拳的姿勢,他一個瘦弱書生,沒有多少力氣,但這一圈還是用了全身力氣。
“草!”顧流章大笑起來,“老子說對了?之前不說是給你留面子,你他娘老子打死你!”
顧流章也不是好惹的,他剛打過去一拳,就被侍衛押着驅離。
“今時不同往日了,顧流芳,你是當官的,老子一個刁民,連打一架都不行了?”
顧流芳捂着青白的臉,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隻道:“放開他。”
顧流芳盯着怒氣沖沖的顧流章,兩兄弟一冷一熱,即便到這時候還能看出一點過去的影子。
“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讀書習字,那些日子算什麼?!”
“一起長大?你真是個草包,我何曾和你一樣過,除了都姓顧,我們還有其他一樣的嗎!?”
話畢,兩人都不說話,顧流章想要打一架,但顧流芳沒有那個意思。
他調整了一下淩亂的領口,上了金貴的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馬車上,顧飲檀揉着手腕,那白皙的皮膚上又印上了一個淺淺的印記,她疼得呼氣。
一旁的男人忍了又忍,最後睜開眼睛,看見她水汪汪的模樣。
段竟無奈,心底暗罵一聲,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好扯過她的手,吹了又吹。
“疼……”顧飲檀決定不理他懲罰他。
段竟坐直身子:“我讓你出門,你就是跑到這種地方的?”
顧飲檀吸了吸鼻子:“幸好我來了,我不後悔。”
“不後悔!?”段竟聲量驟然拔高,一把扯過她的衣服,語氣蠻橫:“我擔心得要死,你不後悔!?那麼高的桌子,你到底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