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飲檀迷糊間想到,她過了今年生日就是二十二了。距離她的“死期”不過短短一年,她再苦再累忍受過這一年也就夠了。
隻是……天殺的,她快要恨死段竟了,還下不去手!
想着想着,她一頭紮進苦水裡,眼角也溢出了一點淚水,被段竟擡手擦去。
段竟見她原本好好的,閉眼像是睡着了,突然就紅了眼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廟會在京城郊外的一處寺廟山腳下,沂關廟很靈驗,從很多年前就有傳言,此處人傑地靈,每十年出一個有緣之人破除天機。
甚至有大限将至的有緣之人延長了壽命。
每一任皇帝都會前來求緣,但上一個有緣之人已經是三十年前了。
“有緣之人哪是那麼好找的,據說先帝為了給先皇後延長天壽,每月都來給沂關廟捐香火。”
顧飲檀神色恹恹,聽着那山腳下的“當地人”解說,半點興趣也沒有,倒是街對面那個小孩兒手裡的糖葫蘆還不錯。
不少人圍上去,追着那當地人問,都希望自己是這個有緣之人。
段竟也不太有興趣,他看向身邊的人,“想去哪兒?”
顧飲檀下巴一揚:“我要吃那個。”
那小孩警惕地抓緊了糖葫蘆,紅豔豔的糖葫蘆被顧飲檀盯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搶走。
“……先上山吧,一會兒人多了。”段竟皺眉,下意識不想讓她吃這種東西。
隻是他走出去幾步,卻沒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就看見顧飲檀在和那小孩說着什麼,她用錢買了那根糖葫蘆。
隻是還沒放進嘴裡,就被一隻手奪走了,她手一抖,糖葫蘆掉在地上。
顧飲檀滿心怒火擡起頭來,對上段竟陰沉的眸子。
一刻鐘後,顧飲檀抓着一根嶄新的糖葫蘆走了。
隻剩下孤零零的孩子,手裡握着錢,看着地上的糖葫蘆。
“喂,那根糖葫蘆都浪費了!”顧飲檀嘟哝着,半天不見段竟回應自己,她伸手去掐段竟的腰。
段竟臉一黑,覺得是自己沒有和顧飲檀說過男人的腰不能掐,他停下步子。
就在這時,周圍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兩人的距離緩緩拉近了。
要上山的人不少,大多是成對的男女,都是趁着七夕上山求緣的。
顧飲檀煩躁地又掐了一下段竟,“不會要我走上山吧?我可不幹!”
段竟沒想過這個問題,倒是把他問到了,他從沒把走上山當一回事,也沒覺得顧飲檀不能走。
“我不要!”顧飲檀怒視他,大有賴在山下不上去的意思。
一旁路過的女子聽了勸道:“姑娘,走着上山才有誠信呢,這菩薩娘娘才會保佑你和夫君長長久久啊!”
顧飲檀看向段竟:“什麼意思?這還是個姻緣廟?”
和段竟一起進姻緣廟,她都怕菩薩嫌她逆反許願把她轟出去,“我要回去。”
段竟看她拎着一根糖葫蘆,嘴角沾了一點紅色的糖渣,紅豔豔的,把未施粉黛的小臉襯得嬌豔可人,隻是說出來的話一個比一個難聽。
“一會兒找個山上的轎子,你先走一段。”段竟抿唇,其實本意是讓她一起走上山的。
顧飲檀不大高興了,眉頭皺着,卻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一個沙彌。
年紀不小,看起來成熟穩重的,手裡握着一串珠子,慈眉善目地盯着她。
“在看什麼?”
顧飲檀努了努嘴:“一個老頭。”
顧飲檀一步都走不動,最後是坐着轎子上山的,段竟一言不發地走着。
顧飲檀奇怪地瞧他:“不是有轎子嗎?你傻?”
那擡轎的男人說:“姑娘有所不知,親自走上山頂,菩薩才會保佑,才能去見住持呢。”
顧飲檀挑眉,一臉輕松地坐在轎子上,看着段竟狼狽地走着,陡峭的地方還會撐着竹仗。
她撐着一把小傘遮陽,半點不給段竟遮陽,腦袋一擺一擺地像個偷了腥的貓。
到了山上,成群的男女要在山頂找個廂房落腳,隻有段竟,氣都不喘地牽着她就要進廟。
“哎哎哎,你不休息會兒?”顧飲檀擋住他,“你不休息我還坐得腰疼呢!”
段竟揚眉:“腰疼?”
一般來說,段竟對顧飲檀都是溺愛到骨子裡的,除了底線的事情,他甚至完全不介意顧飲檀騎到他脖子上。
但是這回不行:“廂房已經預定好了,要先進廟。”
顧飲檀心裡叫苦不疊,進到安靜得廟裡,被清涼的空氣凍到,她把自己縮成一團。
“施主遠道而來,貧僧有失遠迎。”一個穿着金色袈裟的僧人站在裡頭,對段竟點了點頭。
那僧人轉而看向顧飲檀,臉上的笑容加深,和藹的聲音說:“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