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想來的原因有二,一是這位大人獎賞民衆,都可以免費得到慰問品,二是……
“啊啊啊,這位大人長得那叫一個驚為天人,硬朗帥氣,簡直就是潘安在世!”
顧飲檀眉眼飄忽,她心中已經有了個答案,定定地看着那坐在步攆中的人。
紗幔垂下,顧飲檀隻看得見這人裸露的手腕上,一條猙獰的疤痕很是刺目。
突然間,周遭的空氣都靜止了,因為那紗幔撩了上去,露出背後坐着的人。
顧飲檀還沒來得及看清,身後一道尖銳的力道突刺,她一個不慎摔在地上。
“額——”
她手撐在地上,卻沒關心自己的傷,而是固執地擡着頭。
紗幔垂下的位置,一雙眼睛比她更先一步看了過來,顧飲檀擡頭就對上那人的視線。
“……”
段竟身着一品文官制服,麒麟紫雲紋繁複高雅,一雙玄黑色長靴踩在橫梁上,從顧飲檀的角度可以看清他火紅的鞋底。
男人玩味地手撐在一旁,另一手似乎拿着一個香囊,随心所欲地觸在鼻尖。
眼神隻是在她身上略過,下一刻就轉頭看向另一方向。
顧飲檀怔怔的,被趕來的追月扶起來,她向上攤開手,血淋淋的雙手污濁不堪。
“姐姐!”追月還準備說什麼,顧飲檀伸手推她。
“快、快走!”顧飲檀輕喚一聲。
顧飲檀趕緊回到空蕩的末村集市,胡亂收拾好攤位上的東西,拖着追月回了住所。
“還好還好……”顧飲檀拍着胸脯,沒休息一會兒就拍着大腿說:“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快走!”
追月滿頭霧水,她剛才什麼也沒看見,“這是為何呀,我們不是在這兒待得好好的嗎?”
顧飲檀手指點了點追月的腦袋:“我原以為段竟隻是個小喽啰,結果我今天看見他,他竟然就是朝廷新貴!”
追月癡癡地望着她,竟比顧飲檀動作還快,吭哧吭哧就開始打包東西。
“我們今夜就走,剛好,我們就去江南!”
顧飲檀喘着氣,她渾身冒冷汗。完蛋了,她真的完蛋了,以她以前對段竟做過的事情,隻怕會死得很慘。
她如今是落水的鳳凰不如雞,誰都能來踩一腳。
顧飲檀歎息,希望段竟大人不記小人過,說不定已經将她忘記了。
午後的太陽有些刺眼,落在屋内,灰塵瑩瑩發光,光線有型,穿過窗邊一隻菜花蝶。
顧飲檀整理着東西,數着銀錢歎息。
“姐姐?有人來了。”追月走進來,表情有些難看。
顧飲檀猛地坐起身,看見窄門外确實有一抹身影,她緊張地揪着床被,“誰?”
門外那抹影子越來越近,最終消失在門邊,迎面走來的是一位身量高挺的男子。
顧飲檀靜了兩秒,驚喜湧上心口:“流芳!?”
顧飲檀眼睛一亮,跳下床去,“你……”
顧流芳環視一圈,最後才看向顧飲檀,他低頭叫了聲:“姑姑。”
“你這小子……你從哪兒來的!”顧飲檀喜極而泣,她這幾個月沒有任何機會打聽到顧家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被放過的顧家人後來去了哪。
顧流芳還是那副樣子,隻是有些垂頭喪氣,他原本就沉默的性子如今多了一份沉穩,“顧家出事之後,我爹也被查出搜刮民脂民膏,被關進去了,我因為考取了功名逃過一劫。”
顧飲檀鼻頭一酸,她拍了拍顧流芳的手臂,“你考上了!?”
顧流芳聲音聽不出半分高興:“我從考試院出來,就聽見顧家的事情,前日放榜,今日已經出了官員調遣名單。”
他擡頭看着顧飲檀,情緒複雜,“我也在其中,不日便要去新安了。”
顧飲檀原本覺得喪氣,但一見到顧流芳比自己還不好,趕緊收住了那些情緒。
“臭小子,考上了是好事,雖說我如今也……但好死不如賴活着嘛。”顧飲檀撐着腦袋,“新安是什麼地方啊?”
“新安在南方,那裡很漂亮,是個好地方。”
顧流芳抿了抿唇,看着近在咫尺的顧飲檀,她似乎更美麗了,渾身散發着一種成熟的清麗。
不得不說,顧流芳從小就會孝敬長輩,臨走的時候給顧飲檀留了不少錢,他走出去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樣子滑稽得很。
顧飲檀笑了幾下,剛進門就捂着心口坐下來,她大喘着氣,趕緊順了順。
“求你别痛了,我還要好好活呢。”顧飲檀歎息一聲,看了看天上,突然間不想死了。
她沒有告訴顧流芳她要離開了,畢竟她若是走了,這天南海北的以後可就難見面了。
顧流芳一個人在新安,知道自己身後什麼都沒有,那種孤獨顧飲檀太了解了。
華嬸走進來,還瞧着走遠的顧流芳,笑了下:“那是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