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按要求,要寫清楚位置、大小、數量和姓名,不許搶不許搶!”
太陽高照,攤位前攤販雲集,争着搶着要填表,顧飲檀沒來過這種場合,被擠得左搖右擺。
太陽大,她急出了一身汗,幹脆摘了圍帽,反正這地方也沒人認識她。
顧飲檀跟在追月身後:“追月牽着我點!”
追月抓緊了顧飲檀的手,在前面的吵嚷中終于拿到了一張紙。
“在這兒在這兒!”追月揮着手,把顧飲檀推着往角落走。
那發表的不停叮囑:“每個人隻有這一張表,填壞了可就沒了,不準寫錯字兒啊!”
這話一出,衆人都為難地左看右看,“我們都不認字兒啊。”
“押金的押咋寫啊,這這這……你會嗎?”
“我連自個兒名字都不會寫,你問我?”
直到有一道聲音傳來,是一隻白皙的手,拿着一張單子往前擠:“我填好了!”
衆人看去,是一個長得像仙子一樣的姑娘,顧飲檀笑着把表遞上去,又問:“大人,你說你突然要我們交錢,這也是應該的,但能說說以後這一塊兒是誰來管嗎?”
那收表的漢子一看是個小姑娘,聲音柔和了些,狐疑地看向手裡的表。
“當然是上頭的人,告訴你也不是不行,正是前幾日升為檢察院禦史大人的……這位大人幫助毓王殿下解決了西南糧食問題!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他突然擡頭,看見顧飲檀皺眉的表情,不耐煩地說:“去去去,填好了表就做生意去,你一個婦人家,小家小戶的懂什麼?”
顧飲檀被衆人再次擠開,她心裡不斷地回想着那句“西南糧食問題”,突然撞上一個男人。
她警惕擡頭,面前的男人五大三粗,正兇神惡煞地盯着她。
追月抱着顧飲檀退後幾步,“你……幹什麼?”
下一刻,男人憨厚地笑了起來:“姑娘,俺也不識字,你能不能幫忙填下這表,不填表……俺們的生意實在做不下去呀。”
顧飲檀頭一轉,不遠處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正祈求地看着她,想必是這男人的家室。
顧飲檀放下心來,爽朗說:“當然可以。”
一個上午,顧飲檀幾乎填完了這裡所有小攤販的表格,她累得手都在抖。
終于填完最後一張表格,她抹了抹額上的汗,站起身把表遞上去。
“姐姐!姐姐吃……”
顧飲檀一低頭,一個白胖的小子抱着她,約莫隻有三四歲大,手裡拿着一塊甜餅。
她愣了愣接過來,那小子就跑着往前面去,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小女兒,對她笑了笑。
顧飲檀點點頭,咬了一大口那塊餅。
老百姓是不會知道誰加官進爵了,又是誰于要娶哪家的小姐了,他們做的,不過就是日複一日的出攤糊口。
顧飲檀也一樣,她這幾日賺了不少,打算好好帶着追月去吃點東西,再過幾年就離開京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規劃很好,但做生意風險大,比如今天,她擺攤幾個時辰也不見來客。
“今日怎麼回事,都沒賣出去多少。”追月嘟哝着,看着來來往往的人,似乎都行色匆匆。
顧飲檀找了個過客問:“請問今天有什麼事啊?怎麼都不來買東西呢?”
“今日是禦史大人加封的日子,他要入住新府了!”
顧飲檀頓了頓,又問:“府邸在哪兒?”
看着眼前這人,顧飲檀突然心底湧上來一點擔憂,果不其然,這人說:“當然是京城最大的府邸靖國府!”
顧飲檀徹底怔愣住,她原先住的地方,要迎來新主人了?
靖國府是京城最為豪華的庭院,占地面積大,内裡四通八達,就是被抄的時候都用了整整半個月。
如今卻要易主了?
顧飲檀慌慌張張回到攤位上,不等追月勸說,她什麼都沒拿,跟着人流往大街上走去。
周圍的人很多,推推搡搡的,無一不是在說這位大人的豐功偉績。
“這位大人才升官多久來着?兩個月?”
“這加官進爵未免有些太快,但聽說和文大将軍關系不小……”
顧飲檀心底盤算着,八個月,不過八個月,文家一躍而起成了當朝第一大家。
顧家被這些人踩在腳底下,如同蝼蟻。
顧飲檀目光深沉地看着人群中央,來來往往都是官府侍衛,這位大人架子不小。
“我還聽說……這位大人最讨厭姓顧的,還有名字裡帶飲、檀的!”
顧飲檀突然止住腳步,看向說話的人。
一個男人說:“何止,我還聽說他平日裡最讨厭百合香,對顧家一脈恨之入骨!”
顧飲檀心跳如擂鼓,她墊着腳看去,卻什麼也沒看見,也許是迫切想要得到結果,顧飲檀力氣突地變大了,站在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