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竟回去的時候,顧飲檀已經等久了,她坐在一旁的軟椅上,問:“母親呢?我怎麼沒看見她?”
段竟:“大概是還沒有到,老夫人今日先去了尚國寺。”
顧飲檀點點頭:“哦……那就先……你不是說母親找我?”她有些不高興了。
段竟沒有一絲驚慌,仿佛斷定了顧飲檀不會怪罪,“是嗎?是奴才念主心切,失了陣腳,還望祖宗輕饒。”
顧飲檀看着他沒有半點求饒的神色,轉身往外走,方才沒有直接去見徐甯瀛,現在也抽不開身。
她一望過去,徐甯瀛身邊擁簇着一群拍馬屁的,瞬間就不想下去了。
“哇——!”孩子煩人的哭聲在耳邊徘徊,顧飲檀不耐煩地皺緊眉頭,又是這個“孫子”。
顧家媳婦瞥見顧飲檀不大高興地看過來,連忙哄着懷裡的孩子,孩子看見顧飲檀精緻的打扮和脖子上的長命鎖,立刻伸手要抱。
顧飲檀無語地看了眼,這小屁孩最煩人了,不會還要她抱吧?
顧飲檀做了個鬼臉,那小孩愣了愣,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别惹祖宗不高興了,小心回去打開你的皮!”
過了一會兒,顧流芳過來了,顧飲檀有些訝異,旋即搖了搖頭,“馬上就要科考了,你娘可真好,隻讓流章抓緊,就沒管管你?”
這世上有幾個繼母能把繼子當親兒子對待,顧流芳和顧流章兩兄弟,雖說吃穿用度都一模一樣,但是細微之處總還是又差别。
小時候不顯,長大了自然明顯了,顧流章在親生母親的管束之下,對于顧流芳就不管不問。
“流章他上課不認真,被母親關在家中讀書呢。”流芳乖巧地搖頭,和顧流章完全不是一個性子。
顧飲檀閑來無事,和顧流芳下着跳棋,嘴裡嘟哝着:“那也不見得能考好,他那蠢腦子。”
棋盤上的黑子一點點被白子吞吃殆盡,顧飲檀在顧流芳的放水之下終于赢了一局,顧飲檀轉過頭,段竟正盯着她看。
“幹嘛?”
“顧夫人要所有下人過去,我……”段竟搓了搓自己的手。
“哦,那個,你去吧。”顧飲檀揮揮手就當回應,低頭捏着棋子又開始了下一盤。
顧流芳的眼神在段竟背後,正覺得顧飲檀和段竟氣氛有些詭異的時候,顧飲檀把棋子一摔,大聲說:“不玩了不玩了!都是輸沒意思……”
顧流芳笑了下,輕聲哄到:“小姑别生氣,我們再來一盤,這一回讓你先。”
顧飲檀不高興了,環顧一圈,站起來說:“你先去席間吧,我也要去找甯瀛了。”
賞花宴的玩法很多,大多是京城中上流人家發明的玩法,都和鮮花有關,最好玩的就是飛花令了。
但是顧飲檀一向不參與這種遊戲,因為她肚子裡沒幾兩墨水,也懶得讓人笑話。
徐甯瀛剛好坐在飛花令的區域,看見顧飲檀走過來,趕緊揮手:“檀檀!我可想你!”
顧飲檀坐在徐甯瀛旁邊,恰好飛花令輪到了她,她動作一僵,死要面子地輕咳一聲,假裝不明白:“這是在玩什麼呢?”
一個女子說:“在玩飛花令呢!顧小姐也來一起玩吧!”
顧飲檀:“呵……我就不……”
“算了算了!誰不知道,當年官家選了她進宮和太子爺一起讀書,顧小姐讀了兩天就不去了,懶得和我們這種俗人玩俗人遊戲。”
顧飲檀嘴角一抽,聽見這刺耳的聲音,轉過頭去:“李襄。”
李襄是當朝太傅的侄女,太後很是寵愛,據說還想要許配給太子做正室,在外難免有些驕矜肆意。
但是再怎麼驕矜也比不過顧飲檀,她挑眉說:“聽你的口氣,覺得我不會玩了?”
“不如顧小姐就和我們一起玩玩兒?”李襄走近,不屑地瞧着顧飲檀脖頸間的長命鎖。
所有人都恭敬顧飲檀幾分,那又如何?她可從來不怕!
“剛好,我這裡有一枚太子殿下親賜的玉牌,他特意給我,說給我賞着玩,也不值錢,不過就是二十年也難一見的水色祖母綠,誰想要?”
李襄這話一出,許多人都轉頭看過來。
祖母綠不稀奇,稀奇的是太子之物。
“李小姐……你這話是真的,這真是太子親賜的?”一個公子哥問。
“那是自然!我與太子殿下一同讀書,一塊玉牌而已,今日我便拿這東西來當作飛花令的獎賞,誰拔得頭籌,就拿去好了。”李襄把玉牌拿着放在桌上,撥了撥風鈴,對顧飲檀說:“顧小姐,請坐吧。”
李襄哼笑一聲:“看來,顧小祖宗您還不知道呢,你們顧家……”
“怎麼?”顧飲檀皺眉,眉頭忽然舒展,轉而坐下來,“也罷,我就陪你們玩玩兒。”
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家族多少讀了點書,飛花令這種遊戲不過是活躍氣氛的,但是接不上就相當丢人了。
這不,一個小公子沒能接得上來,一時間惹得衆人嘲弄。
顧飲檀擰了擰衣袖,她沒接上來自然沒人敢笑話,但是這其中的尬尴自然不必說。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李襄望向顧飲檀,今天她是鐵了心要顧飲檀出醜。
顧飲檀淺笑一聲,接上:“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就這樣輪過一遍後,在場讀書多的也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