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留意到斑注視自己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
以往黑亮有神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層陰翳,似乎久等的開眼讓他的性格一下子變得更加沉穩起來。
他注視過來的目光不像以前一樣歡快主動,而是透露着一絲絲說不清的思慮。
在這樣的視線下,平沙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雙手抱起橫在胸前。
“我還小呢。什麼後代不後代的。你媽都不着急,你着急什麼。”
她笑着插科打诨,随手搓了一小段雷電照亮漆黑的夜路。
按照過往斑的性格,他十有八九會臉紅,最後嘴硬得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而現在,面對平沙的調侃,他隻笑了笑,将話題扯回最初。
“這個術用好了威力強大,可以成為你的殺手锏。不要再告訴其他人了。稻荷城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你的未來在前方。”
斑擡起手,剛想觸摸她的發絲,不知為何手一歪,偏到了平沙的肩頭。
他拍了拍肩膀,輕聲說道:“加油。”
平沙和他碰了碰拳頭,“你也加油。”
斑搓燃燈芯,留下一盞油燈,放在窗戶旁邊的地上。
光滑的木門輕巧地滑過,隔離出一方獨立的空間。
平沙抱着單薄的棉被躺下。嗅了嗅,裡面的棉花還沒放久的陳舊氣味。在這個鬼時代,有棉被蓋就屬于有錢人家了。大多數人都是稻草加舊衣服,一層疊一層,沒凍死就行。
斑一家對自己的确沒話說。宇智波一族對待同盟也确實夠誠懇。
她翻了個身,煩躁得睡不着。
可她的建議被拒絕了啊……難道要直接告訴他,外面有個黑東西謀劃千年就是為了搞你心态圖謀你眼睛?
她敢說,他敢信嗎?
平沙交叉雙手,枕在腦後,心裡頗為煩悶。
好不容易漲起來的雄心居然被無視了。
想要讓黑絕不馬上下手,就得跳出它的劇本安排。我在明,敵在暗。什麼都按它的思路走,到最後隻會落入它精心謀劃準備許久的圈套之中。
雪禦夠聽話了,作死作活十來年,換得了個什麼破結局。要不是最後徹底瘋了,隻怕連最初的願望都完成不了。
平沙閉上眼睛,油燈的光透過薄薄的眼皮,在密閉的眼睑上印出一道道微小卻怪異的扭結形狀。
力氣略大,堪堪與成年忍者相同。
刀術,快刀,尤其擅長刺刀一擊斃命。
身為女性忍者,靈巧度卻不占優勢,速度和強度倒是古怪的強大。
以上三項基礎體術在雷遁的加持下,能将效果翻上兩倍。
作為一個忍者,這三點決定了她現在和未來都能穩穩地站在忍界武力頂層。
而決定她能站在頂尖的,還得落回各種血繼限界。
千手有身體,宇智波有眼睛,漩渦鎖血還開透視挂。這個世界真是對普通人不友好。
搞什麼外星飛機!讓土著好好發展不行嘛!
平沙把被子團成一團,抱在懷裡夾住。
沒關系,沒有血繼限界,還有血繼淘汰啊!
那個四戰裡被斑的大份隕石買一送一打得成小餅餅的老頭子,不就是玩出了三屬性合一的塵遁嘛。
沒聽說他有啥特殊的。他師父繃帶男搞出來後傳給他,也沒要求血脈傳承,隻要受得住就行。
白媽……還是雪禦姬君啥的,給她灌了那麼多年不知道是什麼的奇怪血液。現在她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好多了,折騰幾下也行吧?
她牙齒一咬,下了狠心,打算好好練練這個雷加土加不知道啥的多屬性忍術。
反正查克拉就那麼七種,變量換算,試驗幾次就出來了。
實驗結果再壞,也壞不過鳴人用風遁螺旋手裡劍。她失敗了,刀術依然能傲視群雄。鳴人失敗了,那可真是毀了一隻手。
她飛速地将自己現有的能力梳理一遍,這些力量是真正屬于自己,不假以任何外物的實際力量。
在此基礎上,羽衣一族是砌牆疊瓦的磚石。她不會放棄現有的一切,這些都是她的。
可斑拒絕了她。
有點……不甘心呢。
幽暗的光影在室内微微晃動,夜風穿過每一絲縫隙,極力鑽進小小的鬥室。
隔着格子門牆,依稀能聽見宇智波夫人在低聲哼着不知名的童謠。幾個孩子還沒完全消停,偶爾能清楚地聽見大的在呵斥小的。
平沙毫無睡意,睜着一雙眼睛瞪着幽暗的天花闆。
如果換在羽衣,入夜就會靜悄悄。
無論是她還是邦彥,都不會在夜晚挑戰白絕的耐心。
因為誰也不确定,出來的是裝瘋賣傻的白絕,還是精神狀态堪憂的羽衣天豐,抑或是同時操控她們倆的黑絕。
邦彥小時候還有點呆愣,可無論誰被打多了,都會變得和自己一樣警醒。
斑有弟弟妹妹,她也有一個過于天真的哥哥。
爹不像話,媽還是盡到了最基本的照顧義務。
平沙翻了個身,把手枕在腦袋旁邊。
她心中思緒萬千,如夜空中的暗雲一般風卷雲湧。
斑不相信她,羽衣天豐也不相信。雪禦直到要赴死了,才在自己面前顯露出真實意圖。
難道她真的那麼不可靠,不值得人信任?
想起以前族人們對她的評價,平沙第一次意識到想要做件正經事有多麼困難。
嬉笑打鬧誰都會,而實際上想要達成一個目的,卻需要許許多多的前期布置。
她把自己蒙進被褥裡,好好反思着這十二年來自己的所作所為。
……
摸雞鬥狗,遊手好閑,想一出是一出,活一天是一天,好像的确不那麼讓人信服。
平攤着的被子從裡面被拱起一座小山,平沙蹲在裡面抱頭無聲哀嚎。
算球!前面錯失的機會追不回來了,就從現在做起。
她還留着人在稻荷城呢!
等把這座城搞到手,斑斑想不同意都不行了。
她一個人也沒問題!
平沙坐起來,用力揮舞拳頭給自己打氣。
“沒問題,你可以的,加油!”
一通自我暗示自我安慰下來後,她心安理得地繼續躺平,還不忘将被子拉到脖子處。
平沙安然地閉上眼,陷入沉眠之中。
明天的問題,明天解決。過好當下便是。